长白山并不常白,也有春去秋来、夏热冬寒。只有山顶常年积雪不化,似是白发苍苍。长夫子长住后觉得此山颇具灵性,越发喜欢,就赐名长白天山,后又觉得“天”字毁了长白山的灵性,就化为长白山,这是在听书亭上讲经授业时长夫子对我们说的。长夫子讲完后,渐悄悄对我说,其实长夫子当年来到长白山的时候,当地人称这山为“常白山”,长夫子觉得自己将要隐居的山名字竟然这般俗气,就把“常”改为“长”,“长(g)”“长(zhang)”同形,他也自封为长夫子。当地人见长夫子仙风道骨,以为是圣山天神派来感化他们的,对长夫子的话唯唯是诺,尊他为长夫子,常白山此后就改名为长白山。我听后幡然醒悟,又觉得渐的“渊博”可以和长夫子的“渊博”一较高下。
渐原名高渐离,梅花派弟子中最年长的,是个孤儿。当年,长夫子点拨两位少年后就动了收徒之心,因而在游历的路上发现渐颇具悟性后就将其收为徒弟。
渐跟着长夫子时间最久,并且多次随长夫子四处游历,见多识广,长夫子的许多密辛他也最清楚,喜欢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初到梅居时,我万分崇拜他,对他的崇拜几乎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除了长夫子,他就是我最敬佩的人。最开始我叫他渐哥哥,他听到我这么叫他很高兴。后来我跟他说我觉得他的学识可以跟长夫子相提并论,他就让我叫他渐夫子,我就一直叫他渐夫子。渐夫子很满意我这个学生的“识时务”,每在给我灌输高深莫测的“渐夫子学论”或长夫子的“趣闻轶事”后都会直立起身子,双手负背,学着长夫子的模样向我问到:“孺子当可知乎?”“学生尚知”“恩~,朽木可雕,孺子可教。”
渐夫子在我的尊崇下日渐“春风得意马蹄轻”,最后一不小心失了蹄。一日,在长夫子的礼乐课上,长夫子正讲到:“何谓夫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渐夫子以手遮面,侧身对我道:“什么传道、授业、解惑。我比你知道的多,我就是你的夫子。孺子当可知乎?”,我正想回答,却见长夫子立于渐夫子身后,就不敢回答他。渐夫子一时没能得到回应,以为我没听到,竟大声问起:“孺子当可知乎?”。“砰”,长夫子的竹简敲击声清脆悦耳,在礼堂中“余音绕梁,不绝于耳。”这之后很久渐对我说,当初他就是因为长夫子的那次敲击声让他决定不再学弹琴,改学击筑。
“长夫子超非凡俗,一击惊醒梦中游离人。”渐在说到这件事时,眼神中充满了尊崇。后来他也因此成为了七国之内最著名的击筑师。但那次事情的结局是,他被罚在雪地里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我去看他,他还说长夫子不过是杂学过诸子百家,浅尝辄止。不像他,崇尚道家,以道法至上。他将来也要像老子一样,骑青牛出函谷关,去寻那天地至理。我问他,函谷关在哪?他脸一红,摇了摇头。叹息道,当可未知。
我对渐夫子失去了崇拜,因为他连函谷关是秦国关口都不知道,他在我心中全能全知的形象毁于一旦。从那以后,我就叫他渐,他也不丧气,依旧像之前一样向我“传道、授业、解惑。”只不过他不再说那句“孺子当可知乎?”。
庆略小于渐,原名姜庆,是齐国姜姓吕氏齐王后裔。
西周初建,周天子武王分封天下功臣诸侯,首封圣师吕尚于营丘,立国号“齐”。太公子牙东去就国,因地施宜,简礼修政,以鱼盐之利商贾,齐国兴。齐国历代自有兴盛衰微,君王勤克者有、好逸贪图者有。然则兴盛多、衰微少。直至齐康王,大夫田和作乱。逐康王于海岛,“食一城,以奉其先祀。”自立称候,代姜吕氏为王,号称田氏齐王…。长夫子在讲齐国近代史时,这个与我年龄相当的男孩,眼中闪耀着骄傲和愤怒的光芒。
庆是长夫子受人所托,去卫国救回来的。当代齐王年幼登位,朝中政权由君太后掌控。君太后生性多疑,残暴不仁,害怕朝中大臣对自己女流的身份不满而造反。有一日,君太后梦见朝中有人起义,要推翻她们母子,复辟姜姓吕氏。大概是这个梦太真实,君太后随后便派人暗杀吕氏后裔,以威慑朝政。庆和他的族人在卫国遭到暗杀,若非长夫子解救,也许这世上就不会有姜庆,也不会有后来的荆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