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一只简素小画舫,从庭院的湖面飘来,若天外飞仙。
琴声潺潺流动,更近了。
忽有人低呼一声:“是易樊楼的琴操姑娘!”
琴操这个名字说出,众才子一阵耸动,脸露惊喜之色,。
这位琴操大家是江宁行首可是琴艺一绝,不是谁都请得动她,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聆听琴音。
一亲芳泽更是难度指数极高的事情。
原来这斗茶令才是今日斗茶的压轴之戏。
今日有福了。
众人脸上笑意如十里春风。
所有人都注目琴声的来处。
秦洛也跟着看了过去。
画舫靠岸,船头上站着两列盛装少女,每人手执一支横笛,围拱着中间一个手抚古琴的白衣少女,十六、七岁模样,妆容清淡,粉妆黛眉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湖上吹来一阵清风,香风阵阵,伴着茶香,更熏得众人晕晕欲醉。
众人皆屏息静气,似乎弄出任何声音都会唐突佳人,唯有眼睛发出的星星光芒足矣让厅堂刹那明亮。
陈师行瞥一眼秦洛。
只见少年放在案桌上的手指和着琴曲笛音轻扣节拍,怡然自得。
他眼中也有欣赏之意,但这欣赏,如同欣赏茶百戏一样,不带任何绮思杂想,很显然,这眼前的少女不及刚才茶百戏那般吸引这少年。
他展开折扇,笑问秦洛:“感觉如何?”
秦洛在案桌上顺手拈了一块点心送进嘴里,答:“嗯,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陈师行微怔,接着点头:“这比喻新奇,自出机抒。”
秦洛又以手掩嘴道:“她没有你好看……”
陈师行微怔,莹白的脸上似有可疑红晕现出,但他很快笑道:“为兄没有龙阳之僻。”
秦洛笑笑道:“我也是……”
陈师行又问“秦弟,从前可是到过易樊楼?”
樊楼秦洛听说过,这易樊楼没有听说过,莫非是开封樊楼的山寨版?
秦洛笑笑道:“这易樊楼,是仿制开封的樊楼吗?”
陈师行含笑道:“正是,秦弟的见识不少啊。”
“过奖,这位琴操姑娘排场挺大的,以师行兄的才貌可曾…….一亲芳泽?”
“一亲芳泽……秦弟好象精于此道?”
秦洛脸不红,心不跳:“正在学习。”
陈师行低笑,“你这少年……才多大?”
这少年年纪不大,但说起话来总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琴操大家已到,斗茶令正式拉开序幕。
这时一名年轻的令官出场,中气十足地宣布斗茶令开始,“这次斗茶令以飞花令进行……”
斗茶令是斗茶其中一个助兴增趣的部分。
所谓飞花斗茶令,其实就是文雅版的击鼓传花,在琴声起时,众人传递一个用绢布做的茶花球,琴声停下时,花球落在何人手上,那人就要答出令官所出的难题。
当然,这题,都与茶有关,或是茶道,或是与茶有关的诗词歌赋。
凡是传统物事,若要风雅,必有诗词加持。
有了诗词,这斗茶便不同于市井走卒的庸俗关赌,而上升到文化雅事的层面上。
参加者自然是在场的才子文士,他们各有结社.
此次到场的除了陈师行的五陵诗社,徐子厚的淮园诗社,还有结庐诗社,止水诗社…….
其中以淮园诗社和止水诗社为龙头,每逢诗会,其诗作的数量和质量都是其他诗社无法抗衡,陈师行的五陵诗社也只是在年前结社,没有多少名气,此次前来参加茶会,也只当是蹭一点热度,扩大一下影响.
看了如此心目神驰的斗茶品和茶百戏,众才子迫不及待要为这次斗茶会增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更何况有府尊江宁大儒名宿在此,又有江宁行首琴操大家到场,若是有足够出彩的斗茶诗赋,会如任何诗会一样,扬名江宁,乃至天下。
如能成为琴操姑娘入幕之臣,破了她的身子,成就一段风流韵事,那真是人生第四大赏心乐事。
美色和声名,是才子们追求的终极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