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马上下山了,我们也回去吧。”顾鲲鹏说着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董淑琴也动身跟在后面,夕阳把他俩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这个小小的村落里究竟装着多少心事?谁也说不清楚,只有日子在一天一天重复,花开了又落,河水缓缓地流动,荡漾开来的波光见证着岁月的变迁。而转眼间就会有孩子们在上面滑冰,地上又响起了“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董淑琴继续在学校里上课,顾鲲鹏依旧有着做不完的手术,方中青始终操持着矿区里的大事小事。又是灰色的冬天,每个人都在忙碌。
“村民们请注意,村民们请注意,今天市里下达了任务,近年来,大气污染加重……”
人们竖着耳朵听。“听说了没,不让烧煤了,改用气儿了?”“天然气安全吗?”“这一爆炸可不是闹着玩的。”“说的是呢,不知道真的假的。”人们议论纷纷。
这件事的真假煤矿应该最先清楚。实际上夏天的时候,市里就组织过各个矿区的负责人谈话,上边儿说了要节能减排,咱们一定要跟上进度,今年煤是不能再卖了……方中青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无疑是在砸他们最后的饭碗,本以为能缓缓,没想到一入冬政策就下来了。没见过领导们对什么事儿快刀斩乱麻过。毕竟各个部门都年底要业绩啊。
方中青这下傻眼了,父亲留下来的矿区这些年在他的经营下顶多算是勉强维持着,根本谈不上盈利。他急急忙忙地跑回家去,找母亲商量对策。
“妈,你说这咋办,真的停产?”
“能怎么办啊,上面叫干啥就得干啥,能怎么办?”
“可是咱们今后考什么过日子啊,这么多债怎么还啊。”
母子俩一谈到这个话题都默不作声了,方中青一脸无奈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方妈妈也是愁容满面,坐在炕边上不吭声。这时候,宋大爷叼着烟斗走进来。方母一见宋大爷就仿佛见到了希望一般,说道,“他宋大爷你来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语音中夹杂着哭声,她压低声音抑制住,一边用袖子擦眼泪。
“看来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依我看啊,就算政府不让停产,那厂子也迟早是要倒闭的,现在好多人家都已经用上天然气了,那东西又节能又省钱。咱们产的煤卖不出去也是个事儿啊,倒不如领政府一笔补助款,干点儿别的,另想挣钱的法儿。”宋大爷一在门框上说着。
方妈妈一听这话就急了,“他宋大爷,你可不能这么说啊,那矿区是中青他爹辛辛苦苦半辈子攒下来的产业,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轻易说不干就不干了呢!”
“那也是那没办法的事儿,上边儿催得紧,”宋大爷吐了一口烟,冲着方中青说道,“中青,你拿个主意!”
方中青依旧在屋子里踱步,半响才蹦出一句话来,“就听宋大爷的。”
“我看现在净有年轻人去外面闯荡的,中青你拿着那笔补助也去南方找找出路,说不定能闯出一条路来呢,当年我和和爸爸也都是这么过来的,死守着家里这点产业,没个出息!”
这话一说出,方妈妈已然哭成了泪人,当年丈夫在外打拼,自己整天在家里担惊受怕,如今儿子又要走上这条路,当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况且也没人能保证她的儿子异能能成功,新闻上有关年轻人出去再没回来报道多了去了。
宋大爷听不了这苦闷的哭声,烟斗磕磕鞋地儿,背着手走开了,方中青也从那间压抑的屋子里出来透透气。这么一个艰难的决定已经在他们三个人中产生共鸣,这条路似乎必须走,也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