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聂红柳坐在床上出神，宝莲倚在床边劝她，几句小姐叫下去，聂红柳仍是没有动静，只看着地面静静地坐着，仿佛在想些什么。

“小姐。”宝莲又忍不住开口，狠着劲皱眉，硬生生将眉毛拧到了一起。

“你看外面，燕子都回来了。”聂红柳站在窗前看外面。

皑皑白冰扑了一层，哪有燕子飞过？

宝莲微惊地看着窗外又聂红柳，小心出声提醒：“小姐，还没到春天呢。”

“快了吧。”聂红柳又看着地面出神。

她回来这一个多月，每天就是坐在屋子里出神，连三五他们新打回来的野物也不去看，让拎着野鸡的三五纳闷：“这大小姐怎么了？连打猎都不打了，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少奶奶了。”

路子笑三五：“大小姐什么没见过，在沈家天天山珍海味，稀罕你这点山鸡。”

三五摸着脑袋没想出个所以然，只看着红柳房门口发愣，心道“到底是少奶奶了啊。”

“小姐，姑爷来了。”宝莲小跑着往这边将消息来报给聂红柳，脸上压不住精神，眼睛都转了起来。

聂红柳冷着脸想了一会儿，吩咐宝莲收拾东西。

宝莲惊得张大了嘴，连个说法还没有呢，怎么就要回去了。

聂红柳甩下宝莲，换了一身好衣裳，“刷”地披上披风，照着镜子抹上胭脂，起身就往前面走。

宝莲停下收拾包裹的手，看着那盒新开的胭脂愣神，难道小姐转性了？宝莲想了一会不禁乐起来，这也好，回去收拾月莲那个小妮子。

红柳到了聚义堂，见沈素节已站在堂前。

他仍是那时样子，一身素色长衫板正笔直，两道如墨长眉印在白皙清素的脸上，一双清眸略略低着往聂大当家那边看，一股傲气平然生了起来，让聂红柳心里又是一动。

聂红柳心里冷笑着想“就像我喜欢他这样的一样，他喜欢的是能听懂他那些阴阳怪气话的女子，我不是，我根本听不懂。”

“你当我聂海天的女儿是萝卜白菜，你想拿回去就拿回去了，你就不信.......”

“爹！”聂红柳出口制止聂大当家。

她这一出声惊得沈素节往这边看，两人目光交汇，聂红柳冷冷地避开。

“我回去。”聂红柳说这话时脸上冷如寒霜，但她始终没说出一句不好听的话来，也没再说别的话。

沈素节皱眉看她，一时找不到话说。

“红柳。”聂大当家看着女儿，想说些什么又看看沈素节，狠狠地拍了一下虎皮垫子，嚷道：“真是没受过这窝囊气！”

“爹你放心，我好好过，不会再让你担心的。”聂红柳想着又补上一句“我不会再再做土匪。”

聂红柳说完转身问宝莲：“东西收拾好了没？”

宝莲忙点头，她看小姐这样子，心里一阵得劲儿，真是当年的威风又回来了。

聂红柳对宝莲稍一点头，转身一掀披风出了聚义堂，留下沈素节看着她背影出神。

沈素节看着聂红柳的背影，心想：“她怎么会有这种气魄？”

“哎，你走吧，也是不合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聂大当家觉得愧疚，匪商结亲家本以为是一门好亲事，却还是门不当户不对，只能忍着一口气，给女儿勉强撑撑面子，骑马打仗行，要说那些体统规矩，他都觉得头疼何况是红柳，整个寨子都头疼，又狠狠地在心里埋怨，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红柳回沈家后发现，家里里里外外换了一批人，连刘妈也被打发了出去。

看来那晚的事此后就同石沉大海一般，再不会有人提及了。

六

沈素节当真收了心性不再喝酒，宝莲对着姑爷也不再脸上忿忿。

他还是没和红柳同房，每天例行公事一般过来坐坐，两人干对着也说不上几句话。

宝莲在外面站着不知里屋情况，只以为素节是拿大少爷的款儿。

其实沈素节对着聂红柳面无表情的木头脸一直找话说，怎奈聂红柳一句不答，弄得沈素节尴尬不堪。

沈素节往往说个一两句笑话便干笑起来，再抬头看聂红柳，她仍是那副表情一无所动。

沈素节有时都怀疑，她是否听到了自己说的是什么？又或者她在想别的事？根本没听自己在说什么？可是也不见她烦或者走神，总能准时提醒自己晚饭时间到了，或者夜深了让自己去书房休息，还一脸笑着唤宝莲进来送自己出去。

沈素节打帘子出来，聂红柳便满含着笑起身相送，这又弄得沈素节措手不及，刚送出门口，沈素节忍不住开口说：“红柳，我......”

聂红柳便吩咐宝莲：“送送少爷。”

沈素节清眸微惊，看着甩脸子的宝莲，终是带着小三子出了正屋院子。

“少爷，您怎么不留在少奶奶院里？”小三子一面跟着素节走一面忍不住问，心里纳闷“这都两三个月了，少爷天天来，也没吃到肉啊。”

“她！”沈素节止住，“她那么烈性，应该是记恨了吧。我这个疙瘩不也是化了三年吗？”

“少爷心结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