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气闷,看着面如磐石的秦国公。
朝堂上的他向来是安静的恍如隐形人,可是皇帝心里却依然记得当年他得胜归来,百姓夹道欢迎的盛况,他站在鸾台上,台上台下都是对护国公的赞不绝口,让他这个天子都成了陪衬。
那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一道坎。
他虽然沉醉于天伦之乐,但并不能允许有人危及到他的位置。
只是当前能够对抗突厥的将军看来看去也只有秦穆。这个人却坚持现有的府兵制难以对抗突厥,无力胜任。文臣唇枪舌剑刺过去,他既不反击也不动摇,又臭又硬的像块茅坑里的石头。
皇帝面色沉寂如水,好啊,原来在这等着他。
他就知道这是个不安分的。
若是自己答应了让他驻守范阳,那就是放虎归山。秦穆一向重义轻利,在范阳一众百姓将官之中皆有好名,当年在范阳就隐隐有只知国公不知天子之势。
但是,皇帝又在大殿里扫视一圈,看着一个个鹌鹑一样被吓破了胆的臣子。
一群没用的东西!
他甩手把奏章扔下去,“准奏!”
尉迟峰跪下来,“陛下三思啊!”其他文官也纷纷劝说,“地方都督一职权利过大,恐怕不太合适!”
武将见此也纷纷跪下,“陛下,如今边境各族屡屡来犯,府兵制着实难以抵挡,建立集中兵力的重型边镇抵御外敌实是大势所趋!”
秦穆安静的站在一旁,仿佛殿内的冲突不是由他而起。
他心知陛下忌惮,他是先帝提拔的将官,即便没有站错队,也足够引起陛下警惕,更何况如今他已是功高震主。
只是他不能拿将士们的安危冒险。所以即使为陛下所疑,他也不得不坚持如此。
皇帝看着一地的人心头火起,难道他想同意吗?
气的一抬手将杯盏砸在尉迟峰头上,“不如你替秦国公去?”
群臣讷讷,被皇帝震慑的不敢多言,心中皆感慨皇帝对秦国公宠爱到了一定地步。
此时营州也有一个人得到了消息。
灰暗的营帐里一只纤长的手正将一张小小的纸片在烛火上引燃。
这只手的主人一身灰色锦袍已经穿的破旧,细细看去袖口还有些针脚七零八碎的刺绣,只是手艺太过粗劣,看不出绣的是什么。
但这刺绣仿佛深为主人喜爱,常常摩挲以至于起了细细的毛边。
再往上看是一张坚毅的少年面孔。少年看起来刚刚及冠,但是面容却满是沧桑之感,暴晒与风沙在少年的脸上留下了深深地印记。
他冷硬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来了。”
……
秦蓁蓁正与母亲走在街上,突然天色便沉了下来。
一行人赶紧打道回府,紧赶慢赶却还是遇到了大雨。
谁也没想到这秋末冬初的天气还像夏日一般说变就变,都冻了个透。
家里的婢女拿了大氅来接,秦蓁蓁从头裹到脚,在揣一个手炉,才渐渐暖起来。
秦夫人嗔怪,“你呀,净出些歪点子。快快洗个热水澡。一会儿让小厨房送了姜汤来。可别感冒了才是。”
秦蓁蓁乖巧点头,正想说什么,突然心头一悸,好像心脏被人攥了一把,她有点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