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水井,还有烧好的水,方才慕圣卿不准任何人进房间换水,便搁在外头了。叶拂灵不想进烧了银丝炭的屋子,便把木盆和巾帕放在屋檐下,倒了热水净脸。
慕圣卿拿过她手里的巾帕,端起她的下颌,“嗯”了声示意她抬头给她擦拭。过了会搬了个凳子给她,倒水让她浴足,而自己就站在旁边,负手不知想什么。叶拂灵抬头瞧瞧看了眼他,心道眉头倒是蹙得紧。
两人沉默多时,没人说话。外面守院子的立春觉察到没动静,看了眼对面的芒种等人,后者摊手。
冷战啊他要?叶拂灵心想,这她虽不擅长,但是能学。
刚想完,听得慕圣卿开口了,“以后要跟在我能瞧见的范围内。”
叶拂灵瞥他一眼,“今日是你自己顾不上我。”
“我不是顾不上你,”慕圣卿稍顿,别过眼看向院中的雪景,“我有看你,你没瞧见。上次回朝,韩尚书助我颇多,前个太子能被调去海域,自是有他跟着华相站了队,我领他的情来这宅邸,一是为回应他的站队,二是为告诉他你的存在。”
“我的存在?”叶拂灵挑眉,“可你都没跟他介绍我……”
“说什么?你门都没过,我与他一个外人怎么介绍?讲你是梁国叶之臣的千金,摄政王的未婚妻,被我拐来的吗?”慕圣卿瞟她一眼,暗恼,“我真不知你如此蠢笨我为何……”话到嘴边他止住了,“反正,有些事心知肚明便是最好的分寸,他若多问一分,是对我不敬,我若多说一分,亦是故意挑衅。”
这么说的话她就能懂,韩尚书的千金之前被他选定要结亲,让人家空欢喜一场已经足够可恶,再介绍她叶拂灵的身份,那当真算是给韩尚书难堪,类似于挑衅了。本来人家韩尚书就站着他这个新太子的队,算是他的下属,与他又毫无过节,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至于说韩尚书若问了她是谁,便是对他不敬,也很好想明白。毕竟她这个梁国丞相之女的身份着实尴尬,晓得些规矩的都知道闭嘴。
这点事她白天想不明白,当真算是蠢笨,她果真是一孕傻三年,脑子不好了,只顾着跟他生气。但是,慕圣卿今天很奇怪,平日里她误会便误会了,今天却要专程跟她解释清楚。
叶拂灵暗自得意了番,忍不住用脚在盆里划来划去,但想到他方才凶巴巴地问话,又撇嘴怼他,“那韩水瑶呢?你当初选她为正妃的帐便想就这么翻过了?”
慕圣卿就知道她要翻旧账,扫了眼她的脚,“水还没凉?洗好了就起来罢。”
又不回答,叶拂灵把脚一抬,水被翻溅出来,白皙的双足就这么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直直地,不落地,也不穿鞋穿袜,她皱着眉头振振有词,“我要穿鞋不是又脏了吗?”
“船上几日真是把你给惯娇贵了……”慕圣卿咬牙,伸手穿过腋下把她从凳子上抱起来,她笑了下,顺势踩到他的脚背上,勾住他的脖子。慕圣卿见她笑,更觉得她是故意的,蹭着她的鼻尖,亦忍不住嘴角勾了勾,轻声喃喃,“小妖精。”
“韩水瑶的事你没说呢?休想这么揭过!”叶拂灵可记仇,立即嚷嚷起来,“而且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凶……一点不似在船上的时候,反正,你这人真是善变!”
慕圣卿轻抵着她的鼻尖,似乎在闻她呼吸间淡淡的兰香,他整个人都松松懒懒地,“我与她什么都没有,你要我如何说。你不是知道我选正妃是为了什么吗,如今我不稀罕她母族势力,亦无需她母族支持我这个新上任的太子。这战事来得巧,虽推翻我攻梁的计划,但让我顺利当上了黎国的太子,既如此,往后更不需要她掺和什么。你还想我怎么说。”
“你要利用她什么我管不着,我说的不是这个。”叶拂灵皱眉盯着他,“我说你为何偏偏就选中她?除了母族势力以外,你瞧画册的时候就没挑过样貌?我不信。”
慕圣卿偏头,故意道,“样貌自然挑过,那又如何。”
“既然挑了,那就是说她生在你的审美上,你敢说对她没一点点心动的感觉?”叶拂灵紧追不放。
“我很好奇,我若说有你会炸毛成什么样。”慕圣卿搂着她的腰漫不经心地抚弄着,似是觉得她今日受了委屈,便不逗她了,“没有。”
话到这,叶拂灵终于觉出脚冷了,抬起一条腿往他腰上缠,慕圣卿看出她要干嘛,伸手捞起她另一条腿,让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然后转身往房间里走。
“你以前的风流债就算了,”叶拂灵把脑袋抵在他胸口,闷闷地说,“以后你不许有别的女人。”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大度了,三言两语原谅了他不说,还不计较他以前。
慕圣卿听到耳朵里就觉得不是那个味,进屋关上门,把她抵在门上,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蹙起眉问她,“我以前有什么风流债?”
“你不是见天流连各个秦楼楚馆,是那条街的常客吗?听说还在私府里养过舞姬名伶什么的,还有我在凤栖梧通铺的小姐妹说我去之前这个院子里的丫鬟,都被你……最后要么疯要么死的,我以前不知道你是谁的时候就担心过,你强迫我强迫得那么不费力显然很是熟练,会不会有花柳,后来在墨白小筑那会问了梳头丫鬟才知道没有,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