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愣,或许是她在沙场上呆久了,虽然长了一张并不惊艳的脸,虽不至于他傅七郎生得那般惊天地泣鬼神,可姿色却也不差,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都十分的成熟老练,完全不像十六七岁的姑娘家。
“本宫在宫外有些急事。”见他不语,她以为他不愿意,便有些捉急,竟颇为熟络地从怀中掏出一包鼓鼓的钱袋子,塞到他手中,“傅大人通融通融呗。”
他哭笑不得地拿着那一大包金叶子,假意推搪几番,最后只得无奈地点头同意,跟她约好午夜换班之时在宫门等她。
她让他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将她放下马车。
他望着那渐渐隐匿入此夜色中的身影,忽地就转了心意,让阿伯将马车先开回家,免得惹人起疑,他悄悄跟上那身影,却见她一路转了几道弯。最终站到的是一处烟花之地,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他眉头锁紧,望着那牌匾中龙飞凤舞的“雅竹小苑”甚是疑惑,这起得多雅致的名儿,可入目的却是一派污浊不堪的景象。
原来是一处面首馆子。
她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他看到她在外头站了片刻,便有一人出来相迎。那人五官生得极为柔美,削肩细腰,长挑身材,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一张脸上扑了厚厚的胭脂水粉,此时是一副娇美娘的扮相,原来是名男旦。
看来这雅竹小苑还兼顾梨园戏台的功能。
“小花。”
隐约听闻那男子很是亲昵的呼喊。
楚悠很是亲密地挽着那男子的胳膊进到里面去。他的拳头越攥越紧,倒是很想跟随其后一探究竟,可是当两名着装妖媚的男子出来迎接他的时候,那冲天的胭脂水粉味朝他灌涌而来,他被熏得连连后退几步,看着那两位翘着兰花指往他身上攀爬的男子,惊吓一声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之时,楚悠一直就站在门后平静地注视着他消失之处。
“你们两个下去吧。”她的声音清冷,在这片喧哗之地的热闹十分格格不入。
“你既知他对你有意,你特意将他引过来,不就是想让他厌恶你吗?”
“大仇未得报,情爱皆为虚妄。更何况我与他相识不过数日,哪有什么感情?”她垂下眼眸,笼去某种万般情绪,“牧哥哥,你可知他是个怎样天真之人,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却放言志在四方,可那沙场厮杀的残酷又岂是他所能想象的?”
“你是怕他会卷入这场是非之中吧。”男子幽幽叹息,“可又有谁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呢?你可别忘了,他的表姨母可是那老毒妇。”
“傅家世代为官,皆为忠臣,朝中根基深厚,可他这位表姨却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之流,也不知使了怎样的心思入的皇宫,博得皇上青睐生下这皇子,父皇英年驾崩,携幼子登基,她做着垂帘太后,与我那四皇叔狼狈为奸,把持朝纲,祸乱朝野,无恶不作。”她嗤笑,“只可惜这傅家人都是死脑筋,只知道愚忠,我看这傅七郎十多年的书真是读到了肚子里去了。”
“你可知那傅七郎在帝渊城里名声有多高,若是有人听到你这样诋毁他,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怕什么……反正我们大概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他有阳关道,我只走我的独木桥。”
没想到这句话中的幻想第二天就破灭了。
是为宫宴,那太后抱着还嗷嗷待哺的小皇孙,身边坐了十岁还吵闹着要吃奶的小皇帝,摄政王坐在母子俩一旁,倒像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