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采下手好像重了一点,可是再疼,沈柔已经感觉不到了,桑采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沈柔仔细盯着她的脸,这样下辈子再见面就能一眼认出来。
沈柔好像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年幼的男婴被长剑捅穿,红色的鲜血染在亮黄的龙袍上,旁边的妇人衣不蔽体,周围是狞笑的兵士和丈夫的尸体。
画面转到断头台上,一排排人头滚落在菜市场门口,立刻有不怕事的孩童过来踢走,也有的被不知道谁喂养的大狼狗叼走。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里面满是冤屈和不甘心。
沈柔一下子惊醒,想说话,嘴里吐出来的却是婴儿嘹亮的啼哭,沈柔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刚挥舞起来的小胖手,肉呼呼的,连自己的脸都够不着。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不由得感到一阵恐慌。
“我变成孩子了?怎么会?我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小!”
应该是哭声太嘹亮,惊动了一旁睡觉的奶妈一样的人物,一阵风似的就跑的不见踪影,嘴里还喊着:“老爷、夫人,小姐,小姐会哭了!小姐会,小姐能发声了!”
沈柔还在对着自己的胖肉爪沉思的时候,就被抱进了一个宽阔坚硬的胸膛,不舒服地一阵扭动,好不容易抬起头,就被换上了一个温柔绵软的怀抱,头顶上有妇人温柔地嗔怪:“看你,弄疼柔儿了。”
男声有些手足无措,“夫人莫怪,为夫也是刚听乳娘说柔儿会发声了,为夫高兴。”
屋子里很快聚集了一大群人物,嘈杂的不行,有些不舒服地吭哧几声表示我的抗议,我不敢随便发声,就怕再是哭声,可就这几声单音节,也高兴坏了屋子里的一群老少,没有桑家的声音,一阵松脱之后放松了身体,也许这一世,父慈母爱,没有桑家。
沈柔精神一放松下来,幼小的身体也疲乏的不行,很快就在妇人的怀里呼呼大睡,妇人的怀抱让人很安心,我怕丢了这久违的温暖,紧紧攒着妇人的衣袖不愿松开。
醒来时候,一时间不能接受自己的身份,伸个懒腰嘴里咿咿呀呀表达自己好久没睡这么舒服了,差点翻身掉下去,被人手疾眼快捞回了怀里,很快就是惊魂未定的声。
“柔儿,你可吓死娘亲了。”
听妇人说话,沈柔有些恍然,“原来,是娘亲啊,难怪这么暖,前世的那个所谓的母亲,从未抱过我,现在想来,更是不知道在背地里干了什么勾当。”
想到这里,沈柔就感觉喉咙被一只大手握住,喘不过气来。
母亲看到她这个样子,好像是吓坏了,连忙拍着她的后背乖哄,沈柔的心情也随着这种轻柔的节奏平稳了下来。乳娘推开门进来,端着脸盆放在一边,将毛巾浸在水里拧干。
“夫人,您都抱了小姐一晚上了,歇一会吧,小姐也该吃奶了。”
听到这,沈柔的身子不由僵住了,吃奶?她都没有勇气去看奶娘的那张脸,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虽然身体是,但是这奶,该怎么吃?沈柔的母亲好像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准备把她交给奶娘,沈柔死命地扒着母亲的前襟不松开,流着哈喇子努力显示出哀求的神色,可母亲偏偏不明白,会意错了沈柔的意思反而附和着奶娘的话。
“是啊,一听到吃饭,口水都流出来了。”
沈柔辗转来到奶娘的怀抱,整个人僵硬的不敢动弹,不敢想象自己叼着吃奶的样子,想是勇士割腕鼓足勇气,躲不开的,就直面吧,憋住气力爆发出一阵大哭,可把奶娘和母亲吓坏了,笑话,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岁,这辈子还要像婴孩一样开始吃奶,是她沈柔能干出来的事情么?
肚子里传来的饥饿还是让沈柔屈服了,身体本能地就去寻找可以果腹的东西,脑袋自己就往泛着奶香味的怀里拱蹭,奶娘的声音有些得意。
“看吧夫人,小姐就是饿坏了呢,小少爷每次饿极了,都是这种样子。”听见奶娘说这话,沈柔就好想有个地洞可以钻进去,
她一边抗拒着吸允,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原来自己还有个哥哥。奶娘的奶水分量有些太足,呛得沈柔还咳嗽了好几声,沈柔心里还想着:“等这个嗓子能发声了,定要说她两句,话说,我这个身体到底多大了?我为什么会重生?我又重生成了谁?”
一系列的问题一时让她忘记了自己还在吃奶,沈柔的母亲见状,连忙从奶娘怀里抱过她,生怕被人抢了一样。
“我还没吃饱!”肉爪子留恋地挥舞了几下发出无声的抗议,最后还是脸皮战胜了饥饿,听着母亲的摇篮曲昏昏入睡。
沈柔母亲的声音很温柔,像初秋的太阳,懒懒阳阳的,听着耳朵就很舒服,沈柔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前世,她的耳朵可是几个力气大的男人硬生生拽下去的,恶尼说那是庵堂里的护院,现在想想,定是桑家派来的人物,尼姑庵怎可能有男人出现。
想的太入迷,连父亲进门沈柔都没发觉,沈柔父亲的声音很大,像一声炸雷,猛的就在耳朵边上炸响,吓人一大跳,母亲则是习惯了似的嗔怪他一眼,就低下声絮絮叨叨地跟他说着话,生怕将她吵醒。
“今日下朝时,糜国公要与我结亲。”听到糜字,沈柔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起来,靡烬,靡烬,恨意在沈柔的胸腔里面蔓延,糜国公的大孙子,前一世,他的不苟言笑,他的脸,都足以让沈柔痴迷,想到最后桑采说的话,心里就是一阵刺疼。
好在小小的身体还有很多发展的潜力,前世冤仇,今生必报。沈柔屏着神继续听父母谈话,结果婴幼儿的身体实在不适合闭气,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断了。娘亲的语气颇有些女大不中留:。
“你瞧,听说要结亲,就这样开心呢。”
边说着,边用胳膊颠着沈柔,“柔儿是喜欢靡黎还是靡烬呢?定是靡黎了,才三四岁,就生的那样好看,粉雕玉琢的,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咱们才不要靡烬,才那么小,整天板着个脸,都要把人给冻住。”
父亲对自己的妻子有些无奈,可还是爱怜更多,这种柔情是沈柔前世在桑家没有看到过的,两人相爱,就像蜂蜜一样甜腻,闻着味道都是香甜的。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老国公说是下午带两个孙儿过来,让柔儿自己选,挑中哪个就是哪个。”
“那柔儿若是两个都挑中了呢?”母亲艳若桃李,父亲宠溺地刮下她鼻尖。
“老国公说了,那就看那俩小子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