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汉子身前只剩下倒塌的树木和落不尽的红叶,而范供奉已不知去向。
中年汉子负起双手,摇了摇头道:“唉,在这山里待太久,话有些多了,都没甚高手风范了,”说着中年汉子又望向了范供奉消失的地方,笑道:“好奇心害死猫,下次可得长点记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远处山上,一处土坑中,躺着浑身是血面无人色的范供奉,嘴中挤出一丝力气,“牧…”
话未说完范供奉便昏死了过去。
一场转瞬即逝的打斗,在这连绵的山脉中连一丝波澜都不曾掀起,也无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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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中
柳不语在厨房中,看着这些锅碗瓢盆,心情舒畅,练武自己不如别人,可说到捣鼓做菜,柳不语相信自己才是这山中的高手。
柳不语看着手中的锦乌,长出了一口气,锦乌是出门时答应要捉给文老头吃的,柳不语一直记得,这些年的相处,虽然文老头依旧还是不冷不热的,但柳不语却已经将文老头视如亲人,只要文老头提的要求,柳不语都会放在心上去做。
可为了捉到这只锦乌,柳不语可没少受罪,这几天回来的路上,每晚扎营,柳不语便抱着装着臭鱼的竹筒去溪水边,找合适的位置放下臭鱼,便开始在水边守株待兔,可锦乌在这山中异常稀少,即便有了秘制的臭鱼,柳不语也是经历了千辛万苦,冻了好几晚才抓住这只锦乌的。
柳不语干净利落的将锦乌剥洗干净,打了山泉水倒入土锅中,准备开始熬炖锦乌,这锦乌最好吃的做法,是柳不语自己尝试出来的,这熬炖锦乌,须将锦乌肚子中先铺入一层野菜,最后再放入一条用油先煎好的鲤鱼,最后整只锦乌放入锅中,撒上一层粗盐,大火一个时辰,小火一个时辰,开锅后的鲜美滋味,柳不语现在想想都忍不住流口水了。
忙活了半天,终于将锦乌熬炖着。
柳不语便捡起了路上砍来的松木,打算做一个小盒子,将怀中小瑰写的信和鹿山主的鹿角放入其中。
端着一个小凳子走到了院子中,柳不语看见文老头躺在太师椅上,照着斜阳小憩,柳不语便将凳子放在了文老头的身边,也不打扰,坐了下来拿起小刀,轻轻的一刀一刀认真的开始削着松木。
一老一少,在斜阳下,静静的坐在院中,听着红叶飘落声,悠悠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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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牧以歌叫着冲进了木屋,却发现木屋中没有人影,爹爹很少出木屋,即便出去也不会走太远,牧以歌实在不知道这时间爹爹能去哪?
这时
屋外响起了几声咳嗽,牧横手中提着一只山蹦子走向了木屋,牧以歌连忙跑出去,搀扶着牧横关切的说道:“爹,你就不要乱跑了,有啥事等俺回来叫俺做便是,你一个出去俺可不放心。”
“好好好。”牧横欣慰的笑道:“只是待在这屋子中待的腻味了,出去走走,顺手打只山蹦子解解馋,能有啥不放心的!”
牧横与牧以歌慢慢悠悠的走进了木屋,牧以歌将爹爹扶了坐下,迫不及待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匣说道:“爹,这焃桂叶你快吃了吧!”
牧横打开了木匣,屋子中顿时闪烁起了红光,躺在木匣中的焃桂叶依旧宛若神物,牧横眼中光芒闪烁,问道:“这焃桂叶你怎么拿到的?”
“破木头帮麓山山主的忙,得了三片焃桂叶,破木头吃了一片,给俺也服了一片,这是剩下的是爹爹你的。”
“不语有心了!”
牧以歌看着父亲说完后便盯着木匣中的焃桂叶愣神,连忙催促道:“爹,你快吃了吧!吃了病便能好了。”
牧横却摇了摇头收起了焃桂叶,将木匣装入了怀中。
“爹你这是干什么?”牧以歌不解的问道。
牧横心中叹了口气,胸口有些沉闷,看见焃桂叶的一瞬间心思便乱作了一团。
沉思半响后
牧横说道:“这焃桂叶得等下一次月满之时,独自闭关服用才行,现在服下,对身上的病也没什么效用。”
牧以歌认真的扒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问道:“那岂不是还有好些日子?”
牧横拉住了牧以歌的手,拍了拍儿子的手掌,安抚道:“等了这么久都等了,还怕这点时间?”
牧以歌发现有些不对劲,双眼睁的圆滚滚的看着有些一反常态的父亲,认真的问道:“爹爹,你以前答应过俺,你的病一定会好的,爹爹可不能骗俺。”
牧横笑着轻轻抚摸着牧以歌的头顶说道:“以歌,爹啥时候骗过你了?”
牧以歌想了想,咧嘴笑了起来,听到这句话,便安心了。
是啊!爹爹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答应的事可从来都没有食言过的。
那一丝本就不多的疑虑没有了,牧以歌想到折磨了爹爹这么多年的病终于要好了,高兴的嘴都有些合不拢了。
“傻小子!”牧横看着儿子的傻样,笑骂了一声。
牧以歌笑的更加开心了,说道:“爹,破木头捉了只锦乌,让俺叫你一起去庙里吃饭呢!”
牧横此时心乱如麻,肚子里有一堆话想说却不敢说,哪里还有半分食欲,摇头拒绝道:“爹爹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就不去了,你将这山蹦子带去给不语吧,就你两的食量,一只锦乌可不够你们吃!”
牧以歌看着父亲面显疲态,有些心疼,答应道:“爹爹,那你好好休息,等俺让破木头给你做些吃食,俺吃完便给你带回来。”
“去吧去吧!”牧横摆了摆手。
牧以歌拿起了狼皮被披在了爹爹身上,才放心的拎着山蹦子出门而去。
唉!
牧横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从怀中掏出木匣打开,看着那妖冶的焃桂叶,胸口忽然一阵绞痛,牧横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不久才停,擦了擦嘴边的血迹,牧横自言自语的说道:“以歌,爹爹这辈子,只骗你这一次了。”
十年前,牧横看着儿子开不了口,十年后,牧横便更开不了口了。
能多活了十年,看着儿子长大,牧横已经别无他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