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不得不承认,陈据无论在任何境地,仍旧是一副处事不惊的样子。只不过,以往他景仰他,内心钦佩他,便觉得他将来若是有这样的姐夫,自然是锦上添花。
如今他一瞧见陈据,当下便冷了几分脸面:“不知据公子前来,为何事?”
陈据脸上挂了温和的笑容:“自是为娇娇而来。”
顾源冷哼一声:“我姐姐不愿跳进你家的火坑,自去逍遥了。”
“娇娇向来不爱外出,素来也心悦我,想来不过是闹两三天脾气。要知道我的母亲,虽然远在信州,却是极为牵挂娇娇的,如今娇娇没能迎回家中,她忧虑过重,已然病倒了。”
顾源看着他含笑的唇角,不禁讥笑道:“我姐姐不能嫁入你家中,伯母病倒了,你呢?”
陈据的脸便带了一丝忧伤:“是以现在我亲来接娇娇。”
顾源冷哼一声:“为时已晚。”
“我来鼎州,便是要将娇娇带回信州。”陈据脸上变得沉重,“无论如何,娇娇与我早已过了婚书,虽然没入门,却早已是陈家人。我若要带回娇娇,你们阻止不了我。”
“据公子请便。”顾源笑道,却将顾生金招进来,“吩咐下去,但凡是顾家的产业,一概不能招待据公子。”
“是。”顾生金恭敬地回答。
陈据嘴角仍然含笑:“源弟好肚量。不知岳父岳母今在何处?”
“姐姐逃婚,祖父气得要到太和山出家,直说对不起你们陈家,我父亲母亲去劝解他了。但我实在不明白,像这种事情,为何还要和某些人讲道德诚信呢?”顾源一脸不解。
陈据含笑道:“源弟怕是年纪尚少,不晓得在世处事,并不尽由自己。”
顾源不置可否。
陈据一行人出得顾家,坐上马车,陈据的贴身小厮陈明理低声道:“这顾家公子,稚气未干,不过尔尔。”
“明理,休得胡说。”陈据合上双眼,疲倦道:“让马夫到太和山去。”陈招摔断了腿,他这个堂哥,总得去瞧一瞧。至于顾娇嘛,珑儿远在信州,届时他在鼎州盘桓半月,回去与她说顾娇坚持不肯嫁与他便可。
马车却迟迟不动,陈明理撩帘出去,却见本来坐在车辕上的马夫正面色古怪地站在地上,看着他们。
陈家在鼎州也有几个小铺子,马车是陈家的,顾源总不会硬说是顾家的罢,陈明理正欲问马夫,马夫搔搔头,为难道:“这条道乃是顾家所圶,方才顾家的人说了,我们的马车不能走这条道。”
陈明理侧头去看陈据:“大公子,这……”
陈据面色如常:“下车。”
顾源如今并未当家,他能下这样的命令,便是顾沾非默许的。既然顾家已经撕破脸,陈家为何还要将自己脸面放到地上给顾家踩呢?他如今只想速速回信州,拥着珑儿,自过逍遥的日子。
陈明理问:“那招公子……”
“顾家只是针对我,陈家其他人无碍。我们回去罢。”陈据揉揉眉心,这几日风餐露宿,他越发的想念珑儿。
只是,他本来还想到太和山去,那曾是他和珑儿初次相见的地方。也罢,说不定数年之后,顾陈两家冰释前嫌,重修旧好,他和珑儿还有机会再登太和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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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捧着红漆木盘,上头装着殷红的樱桃,一颗颗晶莹得诱人。
顾珠坐在玫瑰椅上,右手捻着绣花针,左手拿着绣花绷,一下一下地绣着交颈鸳鸯。
小草将木盘放在旁边的高几上,劝解自己的姑娘:“姑娘且休憩一会罢,您从早上便绣到现时,可是太辛苦了。”
顾珠抿着嘴儿笑笑:“绣自己的嫁妆,有什么可累的。”
小草便捂嘴笑道:“姑娘说的也是。”
她靠近顾珠,低声说:“姑娘,那信州陈家来人咧,说是陈家大公子,被源公子赶了出去,还不准陈家的马车走顾家的路。外头人都笑呢。”
顾珠停了手中的活,微微侧头去看小草。她本来有两个丫鬟,后来顾娇愣是塞了小草给她。深宅大院里头的事儿,谁不清楚这是要塞人在自己身边,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监督着。她当晚便将小草的底儿摸得清清楚楚,小草虽然家生子,但她爹却是在她三岁的时候便得病去了。彼时她娘还有一个遗腹子,尽管顾家宽厚,平日里也尽量照料,但她娘还是深受打击,精神便有些不好,后来生出来一个弟弟身子又不好,家中日子过得极为见肘。
顾珠不过使了些小恩惠,小草便完全转向她这边来,帮着对付顾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