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顗尘因为有事要亲自处理,便回了京都王府,本是不打算再去别苑了,可他亲娘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的宴会,只为让他亲自挑选妻子,宋顗尘实在是不堪其扰,又躲回了别苑。
距离离开别苑已经快半个月,他一踏进院子,一个披头散发,脑袋缠着白色纱布的姑娘突然窜了出来,一把将他抱住,可怜兮兮地哭喊:“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她穿着一身陈旧单薄的春衫,身娇体软,还传递着温热暖香的气息。宋顗尘有一瞬间的僵硬,紧接着皱起眉头,有些粗鲁地抓着她的胳膊将她扯开。
裴迟桑被捏疼,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瘪着嘴委屈地喊:“哥哥,厌厌好疼。”
一旁的赵卓也被这姑娘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赶忙上前将她拉走:“姑娘,你认错人了。”
赵卓仔细打量了这突然窜出来的姑娘一眼,才发现,这好像是他救回来的姑娘。
“姑娘,你伤可好了?”赵卓问她。
可裴迟桑哪里理他,紧盯着宋顗尘,着急地向他求助:“哥哥,厌厌的玉佩不见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因为知晓王爷的身份,想要高攀,因此演了这么出戏,毕竟想往主子身边凑的女子,多如过江之卿。但赵卓又有些怀疑,因为看着又觉得不像,他见过不少表面演戏的人,这姑娘看起来是真单纯。
赵卓再一次无奈地道:“姑娘!这真不是你哥哥,你认错人了。”
裴迟桑突然转过来朝他大吼一声:“他就是我哥哥!”
“你是坏人!你放开我!”裴迟桑挣扎,又朝一旁黑了脸的宋顗尘求救“哥哥!救命!”
没想到小小的个子,扑腾起来劲儿还挺大,再听这小孩子一般的语气,赵卓拉着她,心想: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正当赵卓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平大嫂出现了,“哎呦,我说人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跑出来了。”
平大嫂走过来,看到宋顗尘,忙又行礼。
“行了,免礼吧。”宋顗尘皱眉看着乱挣扎的裴迟桑,“你去看看她,怎么回事儿?”
“这姑娘睡了将近半个月了,今日才醒过来。”平大嫂道,“我出去了一趟,哪知回来便不见人了,这伤还没好全呢,怎么跑出来了?”
平大嫂看着裴迟桑问道,又低头撇了眼,看到她的脚,竟是没穿鞋,“哎呦!姑娘,你怎么不穿鞋呀!”
虽已到春末,临近夏日,但这地面还是凉得很,更何况这女子的双足,可不能给外男看哪!
宋顗尘闻言,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一双白嫩的双足映入眼帘,他又赶紧扭开了头。
“姑娘,先随我回去吧?”
平大嫂说着便要去扶她,却被她侧身躲开。
“不要回去,玉佩还没有找到呢!”
“什么玉佩!”平大嫂想了想,随即恍然大悟,“那玉佩我放姑娘枕边了,姑娘没看到吗?”
裴迟桑不说话了,盯着平大嫂,似是想不明白。
赵卓放开了对她的掣肘,对平大嫂道:“你先将她带回屋,我去请季大夫来。”
“好。”平大嫂又要上前扶她,裴迟桑躲开,像兔子一样,快速地绕到了宋顗尘身后,抓着他背后的衣服,“我不要你,我要跟着哥哥。”
手指将他的衣裳攥得死紧,宋顗尘脸都快黑成碳了。
“这……”平大嫂疑惑地看了一眼赵卓。
赵卓问她:“这姑娘……知不知道王爷的身份?”
平大嫂一脸莫名:“应该是不知道的,她今日才醒来,也没人会跟她说呀!”
听了这番话,赵卓觉得自个可能真多想了,先不论这姑娘知不知道救她的是王爷,就算知道,也不认得人,难道真是脑子出问题了?
赵卓首次脸色讪讪地看着自家主子,有些无计可施的无力感,是个男人他们可能直接就将他拽走了,可这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许还是个傻子,总不能用蛮力将她绑回去吧?
最后,宋顗尘只能屈尊降贵,亲自将她带回了房。
一回房,平大嫂便去枕边找那块玉佩,依然好端端地躺在那里,吓死了,她还以为她跑出去找,是因为不见了。
平大嫂将玉佩递到她面前,“姑娘,是这块玉佩不?”
宋顗尘随意瞄了一眼,目光一定,觉得有些眼熟,还没来得及细看,便被终于舍得放开他衣袖的手抓住了。
他也未多想,转身便往外走,步履匆匆,仿佛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撵他。
裴迟桑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出了院子,她一急,转身便要去追,平大嫂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
“姑娘,王爷就在这院儿里,哪儿也不去,晚些你便能见到他了。”虽不知她为何追着王爷不放,但为了不让她得罪王爷,还是拦着的好。
裴迟桑信以为真:“真的吗?”
平大嫂敷衍地点头“真的,真的。”
裴迟桑才安静下来,哥哥本来就很忙,她要懂事,等哥哥忙完。
裴迟桑在床边坐下,将玉佩戴好,妥帖地放在胸口处。娘亲说了,这玉佩千万千万不能丢。
平大嫂觉得这姑娘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有些奇怪,但也没往深处想,直到赵卓领着季大夫过来,让他看看她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
平大嫂有些回不过味儿来。
季大夫路上听了赵卓的描述,心里有了几分猜想,检查了一下裴迟桑脑袋的伤口,恢复得很好。
他就问:“姑娘,你叫什么?”
裴迟桑像被先生点名的学生,脆声回答:“我叫厌厌!”
季大夫又问:“那姓什么?”
“姓?”裴迟桑挠挠头,然后掰着手指头数,“我娘亲,我爹爹,我哥哥,我阿姐……都叫我厌厌!”
平大嫂听她这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又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似是终于明白,皱眉跺脚:“哎呦!这怕不是傻了吧?!”
季大夫也皱起眉头,又问:“那你爹爹和你娘亲呢?”
“我爹爹……我娘亲……”裴迟桑思索着,脸慢慢皱成了个包子,最后似乎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开始瘪起嘴伤心地大哭,“厌厌没有爹爹,没有娘亲了……呜呜呜呜呜……”
她低着头,边哭边揪着衣服,无措又无助的小模样,身子颤抖,可怜的像被抛弃的孩子。
平大嫂也被她哭得心疼起来,拿帕子给她擦眼泪:“好孩子,别哭,别哭了。”
“呜呜呜呜……我没有、爹爹,没有、娘亲了……”裴迟桑眼泪止不住,不停地抽噎“我只、有哥哥了,我、我要我哥哥……”
说着,站起来便要往外跑,拦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