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根本没人教我!”
“你给我收起这大小姐脾气!”江依依朝她道,“多大了还要人教,怎么,你怎么不要人教你吃饭呢!还怪别人不教你,你自己就不能主动去学,去请教吗!干嘛,上个班还要别人求你?还要别人求着要教你如何工作?”
她本来是有些累的,毕竟已经跟陈雨薇超过了一架,但乔惜实在是认识太不到位,态度也太差,生生把她激得火气又重燃了。
“好!我走就是了!你以后永远别跟我废话这些!”
“就是不是这些,我也不可能跟你废话!”
“那最好!”乔惜吼完,立刻走去开门,把房门一摔就走了。
江依依往椅背上一靠,受不住地要深呼吸才行,终于是通过今天想明白了许多事。
怪不得楚陶然虽然知道乔惜不成器,但也从未把这事放心上,然后好好教导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个小妹妹。其中原因江依依这时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和乔惜是讲不出东西的,她眼里可只有她自己,整个人的逻辑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只一根筋地想她自己的个人得失,根本不会去理解旁人为她付出了些什么。
深深叹口气,尽管江依依知道乔惜身世的种种悲凉,可还是为了那么点“沾亲带故”,恼火这丫头的不服管教。
讲道理都不听,还就觉得是害她的。但反正现在已经把乔惜给开除了,这回至少是能回去好好想个像样的毕业论文题了。
那现在无事,既然来了那还是至少留到下班时间为好,她便翻起了一边的弃稿,她以前老会和储筱望要这个,纯粹是图看着轻松愉快,有些实在是写得不像话,就挺搞笑的。
翻阅了半小时,她把两张稿纸抽出来,来回看了好几遍
引庄子齐物论第七章
罔两问景曰:“曩子行,今子止曩子坐,今子起。何其无特操与?”景曰:“吾有待而然者邪?吾所待又有待而然者邪?吾待蛇蚹蜩翼邪?恶识所以然?恶识所以不然?”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典籍开头,但她关注的是之后
罔两说景无状多变,有失独立,有失操持,景无以自辩,甚至混沌而不自知,只碎说这无奈,世间万物皆有所倚持,它也不过是万千之一,物之卑怜罢了。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的困惑,在这里变成了子非景焉知景之悲的嘲意。
而庄周的怪才在于,这一嘲一弄,险些让观者滴下含笑的泪来。
临渊而望,似乎自己不是罔两就是景。
庄周澹笑说这人生好尴尬,把从老子那里学来的“有无相生,难易相成”变成了“彼出于是,是亦因彼”的天人智慧后,竟然发现自己还是活得聊聊,蚹鳞装裹游蛇,但也会为夜行委顿,翅翼拖御鸣蝉,也会为烈阳皱缩。
乍看好像并无不可,我们可以选择就活得渺小如罔两抑或如景,和生命的依据团聚在一起,相濡以沫,看世道变迁,影子还永远是影子。
做一个影子或许不够快乐,但只要足够迷蒙无知,井底之蛙看柳絮因风起,未若不能自欺欺人为一场盛世落雪。任何无人问津的圆满,都可在心门末端灰飞烟灭成自诩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