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走向那个有些昏暗的小酒吧,里面灯光随意,客人随意,连主人都显得惫懒的样子,一切都恍若昨日,好像什么都没变,只是人变成了别人,但酒柜上的酒,那一瓶瓶朗姆酒,一瓶瓶伏特加,躺在酒柜上,似乎也不知过了多久,老板在柜前昏昏欲睡,穿着和招待一样的衣服,调酒师和招待都没有打扰他,但是怎么看,在这貌似酒吧的场所,他都像一个另类,看到老板这样,他并不怎么意外,只是看见这个人,不免有些唏嘘,似乎和印象当中不太一样,或者说和他想的并不太一样。
“呐,老段,你就这么接待你的学长的嘛?”他推了推面前的中年人,那人睡眼朦胧,下巴撑在手上,手臂撑在桌上,看他没什么反应,林泽也并不生气,他坐在吧台前,掏出一包经典的红万,抽出一根麻利地点上,烟气缭绕,也没人叫老板,也没人上来接待林泽,但是就是这样安静的,安静的面对面,一个人看着另一个人在打盹,烟气氤氲,烟在空中荡起一个圈,一切都很自然。
店里的氛围总是偏向静谧的,在临海,这是不多见的,因为这是一座体量很大的城市,有着两三千万的人口,用一位作家的话来说,下海的人比上海的人多,这么回事的,繁华的大都市,十点的夜晚,在这些娱乐糜烂的地方,应该是喧嚣而又嘈杂的,但这里的客人,这里的店员,包括这个店长都像有着多年默契的一样,一直都是这个调调,人们点酒,招待也是面无表情地询问要点什么,从来没有什么推荐,懂的人自然会说出自己想要的,听的人也从来不会有扑克脸之外的表情,店长的死气沉沉好像与这样的环境并没有什么格格不入的地方,无论要点什么,似乎都不会意外吧,也可能是一碗酸辣土豆丝拌饭,也可能是一杯牛奶,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酒吧应该有的东西,客人千篇一律,都带着沉沉的疲倦和劳累,更像是一个驿站,行过一个又一个旅人。
手指甲敲了敲Zippo火机,招呼了声招待,“阿谦,你认识吧,叫那个傻子过来。”林泽有些不耐烦的样子,那个过来的招待眉毛挑了下,似乎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他是新来的,大学生来这里打工似乎很平常,这里薪酬不错,老板人也随和,似乎有些秘密,但是这里每个人都不会找什么麻烦,所以服务员的工作会很舒服,只需要背下调酒师会的鸡尾酒和这里有的酒的品种,能够不错地满足客人的需要就可以了,这在临海同时也是不多见的,因为这类场所总会有些事情,有些麻烦,但这里似乎从来没有。
孙韶谦是这里最好的调酒师,会的鸡尾酒品种最多,也是资历最老的了,除了店长,几乎可以独自处理很多事,他也在这店里有点股子,所以很少会给一般的人调酒,毕竟技艺不错的他,已经不需要像其他人一样帮一般客人调酒的,年轻人不敢怠慢,去内室喊了下那个调酒师,内室是调酒师待着的地方,里边人没什么事会在里面,抽抽烟,打打牌,看看电影什么的,有活了,会去前台,这酒吧,看着规模不小,但调酒的就三个,七八个招待,还有一个店长。
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一头中分长发,有些绻曲,和招待穿着一样的衣服,这里的衣服都是一个样的,不分等级只分男女,看向了林泽,一脸横肉舒展了开来,眉开眼笑的说:“林老四,你许久没来过了吧。”
看着这似乎有些吓人的男人一脸凶相,林泽内心没有什么波动,“你也配这么喊我,兄弟几个不在,你翻天了?”
孙韶谦满脸堆笑,但并不谄媚,只是心情好像很不错,也没有应话,跟那个年轻人说:“你去招待别人,这个人不用管他。”又摇醒了那个昏昏欲睡的的店长,找了个卡座让林泽坐下。
老板好像醒了又好像没醒,抬头看了眼林泽,“来了?”林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他呢?”“唔,不知道哦”老板坐在对面,笑靥如丝,“阿谦,两杯螺丝起子,顺便再搞两瓶别的什么,反正来多点吧”孙韶谦应着,去了吧台。
“呐,泽哥好久不见啊”
“你也好久不见,段老板”
两个人一个讥讽,一个真情的互相打招呼,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
顿了一会儿,林泽忍不住了,“段老五,找我干嘛,别跟我说什么兄弟聚聚,鬼tm信,你不要给我搞个什么事情,回头让我接你这破烂摊子,耗子不知道瞎混到哪里,现在就准备忽悠我了是吧。”
“哥哥,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那么怨我,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段瑞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话茬。
“都过了那么久了,连你都变成这个样子了啊,呐,你想问点什么”林泽突然正色,危襟而坐,似乎很自然,似乎本该如此。
这时,孙韶谦端了两盘鱿鱼丝,后面两个招待搬了两箱啤酒,“螺丝起子把你们喝,喝作掉了,这玩意儿你们踩箱喝”然后随意走到柜台接替了段瑞的位置。
段瑞看了看他,有些不忿,又想不到说些什么,就躺在座位靠背上,有些迷糊,“那几年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就想去阳城上学,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好像从那几年过后你就一直是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