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说:“你也想到了!”歌茹说出这话来也有点儿羞愧。“那倒让我想起来。我想这个司令官也许还通点儿人情。”
如鸳说:“我真佩服你的勇气。倘若他不……”“你们听我说。我装做一个陌生的普通女人,说要见王司令。卫兵就带我进去。门锁上之后,他胡子后头咧着嘴笑,我怕极了。我开头几先说他那敌对的司令官枪毙了教授。我说那个司令官不是好人,要贪教授太太的美色。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可惜你们没有看见。他变得很严肃,很高贵的样子。这使我提起了勇气赞美军官。等我看见他做出极正派的样子,我不再害怕,和他从容不迫的谈起来。我告诉他这是私人挟嫌诬告,而诬告的人是我家的亲戚,也是傅福少爷的亲戚,所以我们知道。他说:‘我的职务是保护善良百姓。’所以我逼近一句,求他救福少爷的命。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好对付。然后他让我确能使他相信福少爷不是乱党。我告诉他福少爷的罪名是因为他写的那篇文章论‘树木的感情’。我知道他迷信,我就使他承认树是有感情,我们说的是多年老树能成精,老树砍倒之后会流血。他十分同意,大声喊说:‘当然,当然。树木当然是有感情的。树还能成精呢。’所以我就弄到这张手令了。”大家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歌茹一说完,如鸳说:“就那么容易呀!妹妹,你是真正念通了战国策了。”
傅太太说:“真像一篇战国策。歌茹总是有奇思妙想啊。”歌茹得意洋洋的说:“谁让父母不把我生成个男孩子呀?”傅太太说:“歌茹,我明天一定做好菜谢谢你。”
傅先生一直细心听歌茹的叙述。最初,有点儿怀疑,可是到末了儿,他才相信歌茹的口才,别人也深信不疑了。傅先生这才大得其意的说:“歌茹很值得内人的一顿宴席,也值得福少爷如鸳一顿。这等于入虎袕,得虎子。”歌茹看了看傅先生,脸上显得放了心,一天云雾随风散尽了。歌茹说:“但是咱们应当立刻叫福少爷知道。今天晚上能教人把他保出来吗?能不能打电话去?”傅先生说:“有这位司令官的手令,什么时候都能叫他们放人的。”
陈三说:“典狱官已经不在了。一定先要找到典狱官。”
傅先生,陈三,如鸳在黑夜一齐去监狱。如鸳也要她姐姐一齐去,但是歌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有点儿太多了,只好违背着本意说:“不要去了。傅先生,你们进去时,只要我妹妹把消息告诉他就够了。”所以歌茹和别人一同在家等着福少爷的归来。
傅先生在去接福少爷之前,跟傅太太说:“得儿媳如此,夫复何求啊。看样子得赶紧把歌茹娶进门了。”傅太太也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