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我手里的小风筝,我让她往哪儿刮还不就往哪刮嘛!”
赵启英点点自己弟弟脑门,笑道:“你小子啊!可别耽误了钟晚的前程!”
“你现在怎么样?”
“我不行,哥。年纪大了,感觉力不从心了。”
赵永福指着弟弟笑了笑,说道:“你呀,你跟我说你年纪大了,你把我这个哥哥放哪儿啊?”
“不是啊哥,现在厂子里呢进口了一台日本机子,我确实是能力有限了。”
“哦?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月啊,这两天分配来咱们厂的年轻大学生正安装呢。”
“那你不守在厂里跑过来干嘛?”
“哥。”赵永康终于袒露了实情:“一个是我精力确实跟不上了,前两年咱们机械制造厂想技术改革,我们研究了半天,资料也确实有限,最后也没个结果,我实在是干不动了。二呢是现在桂春的身体也不大好了,孩子们也都不在身边,我就跟厂里打报告,想这两年就退了。这不磊子回来了,想来看看英子,我想了想还是请假来了,想孩子啊!”
“可不是,你这当弟弟的都喊老了,哥哥一下也觉得力不从心了。”
“怎么了哥?厂里的事情多吗?我看咱这机器都是老型号啊,这么大个厂咋都没新机子啊?”
“咱们厂的机子本来就是其他厂淘汰的,工农合营外面反对的声音多大啊?再者说了,现在好歹是能保证顺利生产,这就很不错了。”
“那你咋打算的?我这次来其实也是想劝你叶落归根,要是能退的话,就跟我回去吧。”
“你咋知道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要不是放不下英子,我也打算退了。”
“这孩子现在还是这么拗劲儿的,我听说了。”
“对啊,都三十好几当妈的人了,你说她啊。”
“都是我,平时还是太纵容她了。”
赵永福笑着摇摇头说道:“别说你了,我都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
“其实哥啊,我倒是放下了,你说咱们老把着孩子不放他们咋能长大?你看磊子这次回来,我觉得这孩子就成熟了很多。”
“你当孩子是在国外享福呢?那是吃苦去了,孩子不说罢了。”
赵永康一心相劝哥哥回家,一说二提的,赵永福确实也心动不已。当年的被迫出走,一走就是几十年。除了依旧孑然一身,其他的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看你爸压根儿就没看得起我过!”刘建设在自己的小家里发出一声咆哮。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楚是不是?”
马小丽默不作声,开始收拾收拾自己的衣衫,准备带着孩子回自己家。
“回回回!你除了回娘家还有找那老赵家给你撑腰你还会个啥!”
“我会个啥也不用你操心!”马小丽反唇相讥。
“当然不用我操心,这小崽子都不知道是谁家的野种,我当然不操心了。”
手里的本就松散的包袱皮突然倾泻一地,拍起一阵尘烟。马小丽透过浑浊的空气凝望这个她曾以为会给他全世界的人。时间过去良久,她如雕塑般伫立在原地,只感觉从脚底到脑袋一阵冰凉,冻住了双手和脸庞。
“怎么,敢做不敢当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这孩子是咱俩结婚前就有的了吧?要不是你带着赵启磊和那个姓钱的逼我,我能替你背着黑锅么?”
“小勇不是你的是谁的?”
这张脸是那么的似曾相识,马小丽反复看了许久都觉得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上挂着的表情,是那么的可憎。这个表情,她分明在一个人那里见过。
“是不是你妈又在背后挑唆什么了?”
“我妈能挑唆什么?你可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给自己脸上贴什么金?小勇是不是你的你心里没数么?”
“还不承认是吧,来!这是化验单!”
刘建设一把把化验单拍在马小丽身上,指点着。
马小丽接过单子上面赫然写着儿子刘小勇是O型血。她不解的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我是B型,你是A型,我就问问你,这孩子怎么是O型!”
“怎么不能是O型?你上过学吗你!”
“我没上过!我没你有文化!我就只知道这孩子从血缘上,跟我没关系!至于跟谁有关系,那要问你自己了!你要是能过这日子你就过,你不能过就拉倒!这绿帽子老子一天也不想带了!”
当《血疑》以龙卷风似席卷祖国大江南北的时候,所有带着问号出生的孩子仿佛都去过医院。验血科因为一部电视剧,一时间人满为患。大多数拿到结果的家庭都鸡飞狗跳,乱麻一通。一版版离家出走的现实后续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刘建设要不是十拿九稳想好了下一步,也不会选择此时跟马小丽翻脸。他断定马小丽会因为没脸见人而咽下这口恶气,他也断定吃下这颗能让人立即失声的毒药,马厂长也不敢反驳。
吃干抹净,刘建设给马小丽剩下一桌子的狼藉拍拍屁股消失在人海中。
“哥,你回去之后,有个人你一定得见见。”
“弟妹,你说谁啊?”赵永福一脸茫然。
兄弟从厂子里回了家,女人们的话题就总是离不开人情了。
“你还记得田医生吗?”
“田医生?什么田医生?”
“春花儿大姐啊!”张桂春迫不及待的道出名字。
“田春花?春妮儿?你们咋找见她的?”
一桌老小听到“春妮儿”这个名字碍于赵永福大伯的威严都抿着嘴偷偷笑了起来。只有张桂春,一时克制不住,笑的呛住了嗓子。
“春...咳咳...”
“你看你,笑啥啊!”赵永福不解的问道。
“大伯,她是我好朋友的母亲,我偶然去他家做客聊起来才知道的。现在田医生就在咱们厂医院坐诊呢。那好多人还专门从城里来找她看病呢,可了不得了!”
“是啊,她父亲医术就很厉害。你奶奶生了你爸之后,月子没坐好一直害病,那还是她爸爸给瞧好的!”
“是吗?还有这事儿呢?”
“那是啊,那她现在怎么样啊?”
张桂春抢先答道:“春妮儿啊,不好不好,一个人带着两个儿子,可累人了。”
赵永福打眼儿一看弟妹的表情,一张脸忍不住从脑门红到了脖子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