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
“这我可学不来。”林鹤鸣先是拒绝,然后回头望向严三:“听说有一个女人买了许先生的白鸽票,你们要她的房做赌场,她的男人不肯交房契,你们就把那一家三口-活生生打死了。严叔,你听说过这件事吧?”
许先生被驳了面子,立时怒目圆睁的看着林鹤鸣,严三满是无奈的对他点头:“这些小道消息,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嘛?”
林鹤鸣话锋一转,继续对许先生说:“杀人放火,我学不来。”话音未落,他将酒杯放在仆人端的餐盘上,走到一旁背过身去。
严三认为他的做法不妥,只好举起酒杯朗声大笑,向许先生赔罪:“许先生见谅,我家小少爷,他......”他一时词穷,片刻后才接上一句:“他信佛。”
许先生心中搓火,别过头去板着脸不出声,严三见软的不行,只好凑上去正声道:“督理说,小少爷将来要坐他的位置,要在这沪城立足,还不是要仰仗你许先生帮忙?”话音甫落,他将酒一饮而尽,由着愤怒的许先生去想去体会。
严三处理完事情,深感林鹤鸣不够安分,直觉得心里烧得厉害,遂对他厉声道:“接下来要见的是跟你一同上报的日本公使,不许胡闹!”
林鹤鸣认命的跟他走去,臭着一张脸,像去讨债。
木户重光见林鹤鸣过来,就和身边的横山有纪一起起身,端起酒杯:“小林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林鹤鸣对报纸的事仍然耿耿于怀,刚才又在心里压了火,这时眼尖,见他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一直嘀嘀咕咕的在同他说话,猜出应该是他带的通译,立刻把怒气发作出来:“你不会中国话吗?装什么装呢。”
木户重光对此莫名其妙,正要解释,一旁的横山有纪就接过话说:“小林先生误会了,上次严先生向我们木户公使提过要他出门带通译的建议,并非不会说中国话。”
那名通译立刻站得笔直,用标准的中国话说:“林先生你好,我是横山信玄,和贵府的三小姐是朋友。”
林鹤鸣将信将疑的眼风一扫,忽而想起林乐筠的翡翠吊坠,恐怕是这个人的手笔,顿时敌意更浓。
横山有纪见他连敷衍的心思也没有了,连忙说:“这是我弟弟,六年前在南洋公学进修中文,现在是木户公使的通译。”她介绍完毕,又笑着补充一句:“算起来还是林教授的学生呢。”
林鹤鸣抬手,向下压,示意她停下:“看来横山小姐很懂我们的人情世故,拐八道湾的关系你都算得出。”他转向木户重光,放下手里的酒杯:“木户公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来林家。”
严三听他多有要下逐客令的意思,不禁扶额,眼神飞快的扫过四周,在心里暗自庆幸,这是在自己家里,否则他真的不能肯定能保得住林鹤鸣这条小命。
木户重光终于等到他说话的机会,上前一笑:“听说林督理身体欠佳,小林先生就快接管林家了。”
林鹤鸣心里直堵得慌,眉头一皱:“你听谁说的?老爷子得个伤风感冒你们就这么着急。”
他转身又走,就听木户重光接着说:“我们此行是来恭喜林先生的。”
“不用恭喜我。”
木户重光假做没听见,提高音量:“我们希望林先生能和大日本帝国合作,将海上航线的经营权放给我们。”
林鹤鸣被粘得无言以对,他甚至在心里想,自己对林家的了解还不如一个外国人多。但他深知不能露怯,便学做林督理说话的声音,语气,回他:“此事不谈,木户先生请回吧。”
木户重光软磨硬泡不成,眼神也变得凶狠起来,大有要和他一决高下的意思:“既然林先生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请你转告你的父亲林督理,我们日本的出云号,即将被评定为一级巡洋舰,在不久的将来,大日本帝国的航空母舰也会登录吴淞口,我们不希望到那时再谈合作的事。”
林鹤鸣回过身去瞥他一眼,正要开口,就被严三接过话头:“木户先生见谅,督理身体不好,喝不得酒呀。”
两队士兵呼啦的围上来,周世襄对木户重光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走吧,木户公使。”
木户重光愣了一刻,见士兵都端着机关枪,而己方只有横山家两姐弟,着实没有抗衡的能力,就只好愤愤然尴尬一笑,黯然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