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这里,不晓得那个人以后是否还能再想起他的后宫曾经有她这么一个人,对他有过妄想,为他不折手段,为他伤痕累累,最终与他未央宫共存亡,一同埋入废墟,化为尘土。
说到底,她更想在这里体面的解脱。出宫,只在她受人折磨,人微言轻,望着天上飞鸟羡慕它们来去自由,期待有人来救的时候,曾无数次想过。
现在她熬过了非人折磨,经历无数次失望,登上尊位,再难看见人间美好,她再不会像从前那样渴望自由。
她此时打定主意留下,其中理由是郑合欢一辈子都不会懂的扭曲。
她的妹妹是像旭日的人,怎会懂得她这种在阴沟里蹉跎出来的阴暗。
“你为无忧找了一具尸体,你又要谁替我去死?”
走过很长的一条廊道,她们仍然跑不出高楼。这里是大秦王宫,郑合欢又如何担保万无一失,保她阿姐脱身,必然要再找替死鬼。
“杀人而已。”
“我要阿姐活着,我只想救你。”
却是与她与无忧不一样的处境,她们离开的这条道上,少不得要溅上鲜血。走到这一步,为她的亲人,她可以提起剑做到罪大恶极,滥杀无辜。
廊道尽头,站着守门的宫婢,她们已经看到她的出现,顿时惊住。为怀里襁褓中的小人遮上眼睛,重新送到郑云怀里。
那宫婢头上的翠玉簪子,远远看着莫名有些熟悉。
断剑出鞘,寒光乍现。
守在门边上宫婢显然是感受到危险,倾其所有气力推开殿门,踉跄着逃出内殿。
殿外灯火通明,通天的白光洒进殿内,像是随时就可以将他们吞噬殆尽。
“太脏了,阿欢不要做这些,不值得的。”
“我不曾想过离开,我受不了平庸,受不了没有尊贵,又何必为我这样的人脏了手。”
终究是她天真了,以为略施障眼法便可偷梁换柱。扯下衣摆上的锦条,缠住虎口,紧握着长剑,现在的她反而冷静。
他们就是嬴政为她布下的网,他早已张开了口袋等她钻入其中。
终究是她天真了,以为略用障眼法便可偷梁换柱。扯下衣摆上的锦条,缠住虎口,紧握着长剑,现在的她反而冷静。
“他来了,你快走。”
郑云却在这时第一将她护在身后,抖着身子,张开双臂,通身的贵气竟真的挡住她所有的要害。
“走,带着不离、无忧好好活着!”
“这次换阿姐护你一次。”
郑合欢怀里抱着无忧,郑云掩护着她退至窗边。
窗户大开,站在窗边的人受着高楼上寒风凛冽。
天上的月亮比她那天看见圆了很多,在月色下看着阿姐的脸庞镀上银白,很像娘亲当年的温柔却坚毅的样子。
她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像过去一样失去亲人她心里没底。
不想再经历一次,她恐怕再沉受不住了。
怀里的人转醒,似乎隐约察觉到危险,张大嘴巴顿时啼哭不止。
面对如此清醒,孩子可以尽情用哭泣释放恐惧,而她们长大的人唯有故作镇定,拼劲全力,而后听天由命。
在高楼之上,郑合欢抱着无忧迟迟不走,最终是被身边的人毅然推下高楼。
郑合欢抱着无忧坠下内殿高楼,守在他们对面的宫卫冲上来,涌到那唯一一扇可以打开的窗户跟前,纷纷准备跃下高楼追捕跳窗逃跑的人。
从高楼处坠落,下落很快,郑合欢趁着为着地,甩出断剑扎入廊柱之中,顺势挂在半空。
怀里的人哭声停止,而高楼上却不见有人下来。一阵泛起心慌,瞬间起了不好的预感。
脚下揣中廊柱借力攀上最近的高枝,一眼便瞧见窗边半挂着人,还在奋不顾身的拦住要冲出来的宫卫。
郑合欢看到这一切,骤然失声,她看得见窗边的人身上血迹斑驳,嘴角鲜血溢出。
她感觉得没错,阿姐刚刚将她推开下高楼,为她躲过长矛押身,但她却稳稳被长矛刺中。
只一会儿功夫,她就已经伤痕累累,血流不止。
阿姐就在高楼上,远远的看着无忧哭声又起,就像当年母亲倒下时看她的眼神。
“不要!”郑合欢歇斯底里的喊着。
本是半身挂在窗边的人却突然站上窗台,张开双臂仰头坠下。
一支羽剑穿过她的胸堂,率先掉落。这一刻坠下的人,在她眼中似乎化成了玄鸟,有一道星辉一样的光影从她的身体中剥离。
看着她张开双臂缓缓落下,轻如羽毛一般。郑合欢作势就要飞身跃起,将人栏腰接下,却偏偏在这时,教人在身后扣住了身形。
郑云的身子已然落下,摔在地上,郑合欢想在去瞧一眼都是动弹不得。
眼前的人身下鲜血溢出,蔓延到花根下,春花凋零,花瓣遮住了她的眼睛。
粉色的花很美,可怎比得上阿姐万分之一的柔美。
眼泪从左眼滑落,她却像感知不到悲伤。
红着眼眶,她像是被抽空了灵魂。又是似曾相识的鞭击三魂的长策,打在脊柱上隐隐作痛,灵魂却是痛不欲生。
身侧的人拿过她怀里的无忧,随后反手扣上她的双臂,按着她跪下,匍匐在最尊贵的人脚下。
此次为抓她,竟用了暗狱诸多高手。而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恭爷显然就是为她准备的。
开荒大军已然出发,走出数十里,天下人看着那个郑合欢随军离开。却在这一天深夜,她又诡异的出现在大秦未央宫。
脸上的人皮面具揭开,恭爷拿在手中瞧了两眼,很是嫌弃的扔开。
面具隐藏下的真容暴露无遗。
高楼上的人纷纷跳下,冲天火光冲出窗栏,红光晕染了头顶一方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