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新任户部尚书黄梁坐在书案后埋头苦算,手边摆着一张算盘和划算的纸,另一边摞着好几沓资料。
“黄司徒啊,我这都领着他们算了好几遍了,变动真不大呀,你就过了吧。”
黄梁听到声音抬头一看,是一脸疲惫的赵维兴走了进来,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倒茶一边道:“敬履来了。辛苦了,辛苦了,来坐。”
赵维兴跌坐做书案边的座位上,把手上的纸递给了黄梁,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我说司徒啊,这算来算去就是这个样子了,就按这个来吧,再耽搁下去会误事儿啊。”
黄梁皱着眉一边翻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边道:“我也怕会误事,可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我总要分清轻重缓急,做好筹划再行事嘛。”
“之前不是定了吗?”
“那不是有问题嘛。不是这边钱凑不到,就是那边的事更急,我也没办法啊。”
赵维兴放下茶杯道:“这世上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怎么可能处处都顾虑到呢。上一次那个不是内阁都说可以了吗,司徒你又何必再来一遍呢。”
“好几个给事中御史都上奏本了,他们说的也确实咱们的疏漏,当然要纠正啊。”
“啧,司徒难道就不觉得他们是吹毛求疵吗?这搭桥不容易,拆桥还不容易吗?前段时间,那个,辽东经略,不就让人参劾了吗?皇上都说柳河之败不追究了,他们不还是逼走了他。我就说见元你当时就不该上那个奏本,章显的事都闹成这样了,你还要掺和一下,这不就惹祸了吗。”
黄梁放下手里的东西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前年黄山采木之策被弃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合适,章显与我也有些私交,他与东厂理刑章继平是为族属并无冒认之事我是清楚的,可总有人屡屡言及冒认之事,我也只是出言为他正名,何致遭人为难。况且这纰漏他们都指出来了,我若是还不改,那岂不落人口实,让人说我尸位素餐。”
“你管他们干什么。他们那些言官咬文嚼字、寻弊索瑕那是他们的职责,我们筹划钱粮是我们的职责,司徒你现在因为他们迟迟下不来钱粮调转的法子,到时候倘若出了什么变故担责的人可是你。见元你怎么不懂呢,你看这朝堂做实事的官员有几个是没被言官参劾过的,这些上头都是明白的,只要咱们做好本职,你又何须在意他们的闲言。”
“可是我这……”
“司徒,司徒司徒!”
黄梁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吏突然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
那小吏跑到绕到书案前的黄梁身边,结结巴巴地说道:“顺天府尹,顺天府尹。”
赵维兴听清了一点问道:“顺天府又来人了?”
“不是,来的就是顺天府尹。”
“府尹?”
“黄司徒!”
话音刚落下,门外就走进来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子,身后还跟着顺天府和户部的小吏,黄梁看见来人,赶忙往前迎了几步,一边的赵维兴也跟了过来。
“府尹。”
赵维兴看着齐文宣身后一脸惶恐的自家小吏,咽了下口水悄悄凑到先前的小吏身边问道:“他是打进来的吗?”
“我是走进来的。”
“啊,是嘛,嘿嘿。”
没赵维兴没想到这话让齐文宣听见了,还转过头正正经经回了自己一句,他有些尴尬,只好憨笑了几声岔了过去。
齐文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理了理衣袖行了一礼:“司徒,少司徒。”
赵维兴伸手扶了他一把,问道:“府尹今日来此是为何事啊?我们坐过去说吧。”
“不了,不了,不麻烦了。”
齐文宣抬手拒了,接着说道:“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想来司徒也清楚,通判都来了几回了,为什么赈灾的钱粮它还是下不来?我眼睁睁的看着城内的流民越来越多了,看着施粥的米越来越少了,东城工振的药神观、报恩寺,大兴宛平的水工都要进行不下去了,我连惠民药局都要供不起了,为什么户部的钱粮还是调转不来?司徒是要逼我面奏吗?”
黄梁正要解释,齐文宣接着说道:“我真的,我真的是已经尽力了,京畿的旱灾三四年了,前几年的赋税黜免了,我手里能用的钱粮本来就没有多少,怎么户部还在拖呢?您就当可怜我,不对,我没什么好可怜的,您就当可怜京畿的百姓,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