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转过那张松弛多斑的脸,注视着王岩。也许是他长期足不出户,躲在那间幽暗的小房子里,脸色显得非常苍白,那双本来充满慈祥的眼睛,现在换成了职业性的冷漠,浑浊的眼球一动不动,盯着王岩说:“握紧我的手,握紧,握紧,再握紧……”
王岩在老人指示下,不停重复着握手的动作,一遍一遍的用力,他们似乎都期待着从这单调的动作中明确什么。
所有人都从老人一遍遍的命令声中,感受到他现在的心情越发沉重,他又果断命令:“再握紧,用尽你全身的力气。”
王岩咬紧牙,全身都在向那只手努劲,狠狠去攥住老人两根枯瘦的手指。但也仅仅是象征性的抓握,始终没有多少变化。
他的手开始颤抖,信心在一点点消逝,终于,他的信心崩溃了,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老人。
老人凑到王岩面前,用一只温热的软绵绵的手翻动他的眼皮,他只觉得两只眼睛一团漆黑,如陷入无底的深渊中。
“他怎么样?”卢大双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空间。
“不太好,他怎么不早点去医院?”老人继续翻看眼皮。
王岩只觉得身在深渊中,越坠越深,眼前越来越黑暗,简直连一点希望也没有。
石头说:“因为特殊的原因,当时他无法去医院,我们发现的时候他就已经成这样。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不是个坏人,身上的伤也是不得已才造成的,他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
老人收回手,继续看着王岩,几乎于此同时,王岩也猛地睁开眼,迅速眨动几下,望着老人说:“我究竟怎么了?”
老人看着王岩,刻板地说:“你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胸口和背后的伤口,由于处理不及时,而且方法不当,已经开始伤及神经,如果严重可能会影响以后的生活。”
“严重到什么程度?”王岩感到有些眩晕。
老人说:“那要看你恢复的程度,如果继续恶化下去,你可能连吃饭都成问题。”
“不可能。”王岩态度强烈地说:“您一定是搞错了,我现在很好,只不过是因为失血过多,浑身没劲,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没事。”
老人说:“你的身体很强壮,所以你还能坚持到现在,其实你应该有感觉,现在的身体越来越不对劲,会经常头晕,四肢无力,还突然感到恶心难受,那不是因为失血过多,而是你的神经受到损伤。”
“难到一点办法也没有?”王岩的语气几近乞怜。
老人面无病情地注视着他,他也直瞪瞪地望着老人,两个人目光凝滞,面对面看着,最后老人只好说:“我可以试试,但是不敢保证确实有效,能不能完全恢复就看你的体质。”
这两排房子后面还有个单独的小院,院子里长满杂草,草丛里扔着不少瓶瓶罐罐,此刻那些瓶瓶罐罐盛满了午后温暖的阳光,静静地向四周流淌。
院当中有一间小房子,黑灰色石头垒成墙,已经有些倾斜,稻草铺设的屋顶,积压的灰尘年深日久长满了青草。
房前有棵老枣树,虬枝蜿蜒,树上没结几颗枣,反而爬满了腻虫,有只蝉在枝叶间已经叫得有气无力,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