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今年初,得知北方契丹又有犯边之事,你二叔不想子爵府就这样沉落下去,多方请托,去了定晋卫,本想立了功勋,重振子爵府的荣光,没想到战死在草原之上,京中子爵府看着风光,内里全是苦楚啊。你在这里守孝,京中怕引祸与你,故意疏远,远离是非,未必不是好事啊!”
叹了口气,严肃这才有看齐琰,见齐琰神色郑重,仔细的在听,不过眼中并没有什么波澜,这番话好像根本没打动这小子啊。
齐琰根本就没信严肃这番鬼话,父亲对叔祖父的评价是软弱怕事,奢侈无度,怎地成了小心谨慎的维持子爵府了。二叔据说小时候被严氏养歪了,这么多年来不知性情如何,可是早不从军,如今二叔已是快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又想起从军,战死草原怕是另有缘由。
严肃见这言语没有打动齐琰,忽的失笑,面带玩味的意思看着齐琰说道,“京中府里如今没有成年男丁支撑家业,贤侄现今虽然才十三岁,到京中过得两三年,有姑母和表嫂精心教导,想来也能勉力支撑一番,若是贤侄乐于过这悠闲的乡野生活,无意仕途与富贵,留在祖籍,也并无不可。”
齐琰心中暗吸口气,这意思就是,这京城你爱来不来,不来你就在这乡村待到老死,想去京城的话就别啰嗦。
“从京城到这里我们是日夜不停的赶,这回去也得马不停蹄,京中之事一日多变,到得我等回京之时,又不知是番什么情景,这天色不早,贤侄还是早作决定的好。”
齐琰本想从严肃口中套的一些京中的实情,可是严肃这番话下来,直接堵死了齐琰的话头,齐琰虽然不愿不明根由的就进了京,可是也不愿就此困在在乡野之地啊,低头沉思。
“还是先随着进京再说,这一路上京中若是真有什么事,自会露出口风来,到得京中,子爵府若真是一个火坑,自己难不成还真跳进去,再有看着严肃的样子,他刚刚这番话,装腔作势的成份居多,那就一路走着瞧吧。”
思量完毕,齐琰抬头道,“好!那小侄就遵从表叔之命,不过我要先拜祭了父亲后才能启程。”
“该当如此,我也在表兄坟前上柱香,行个礼,当年我只在年幼之时见过表兄,如今只有模糊印象,不想这近二十年下来,竟然是天人永隔。”说完还作势叹了口气。
齐琰不管他这番作态,起身对着齐审道,“你家中可有香烛,去取了一些来,直接送到我父坟前。”齐审应了声是,亲自带人回家去取,留了齐仿侍候。
齐琰要了刚才包着丧服的包裹,进了东屋,对着墙上供奉的祖父,外祖父,父母的牌位叩了九个头,将牌位擦拭干净,一一摆放包好,将这包袱系在身后,手中拎了齐家赔礼银子出了屋门。
即待出了篱笆门,齐琰又回头看向这个他住了三四年的破旧土坯房,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齐琰今日就要离这里,前途未卜,未来不知是番什么造化成就,心中稍有迷茫,深呼一口气后,目光转又坚定,转身大踏步离开。
一行人步行到村外不远的一个半山坡,这里是齐家祖茔,齐昭就葬在附近,立着一个简陋的墓碑。坟茔修整的整整齐齐,不见一丝杂草,这都是齐琰日常所为,心中苦闷无聊之时,便坐在坟茔前或是沉思,或是自言自语。
齐琰亲自动手在坟前摆放好了香烛,跪在坟前叩下头去,及至起身,已经泪流满面,没有放声痛哭,心中暗祷,“无论我是现代的齐琰也好,古代的齐琰也罢,此世是您给了我这一身,如今多了这千年见识,一身勇力武艺,也是拜您所赐,冥冥之中自有天佑,我自不会辜负自己这一生。”
“此去京中,望您保佑一切顺畅,我必定要为祖父和您讨个公道回来。待我在京中立稳了脚跟,就亲自来迎祖父,外祖父,您和母亲的灵柩回京。”
暗祷完毕,伏在地上又叩了几个头,起身立在一旁,严肃上前点了香烛,恭恭敬敬的行了几个礼,然后是齐安带着子爵府的随从小厮,跪着上了香烛,叩了头,齐安张了张嘴,见到齐琰郑重的神情,没敢作声,与随从小厮一起安静整齐的行礼。
祭拜完毕,齐琰叫了齐审过来,“我现在就要入京,日后家父的坟茔还要有劳你等照料。”
“齐少爷您放心,我家亲自安排人来日夜守候,这就在附近建芦蓬,日常洒扫,四时供奉自不会短少,齐少爷请放心。”
齐琰点头,抬手引了严肃,落了严肃半步向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将手中包裹递与齐安,“你给我收着,我若是有什么用度,自会跟你拿。”
齐安接过不大的包袱,手中却是一沉,面带讶异的看着齐琰,“这是两百两银子,少爷我的全部家底儿。”
严肃与齐安全是一愣,这么多钱,他哪里来的,不由得把目光投向齐审,齐审半低着头跟在后面,听得齐琰话语,感觉到扫在自家身上的注视,心中犹疑,“这银子送的对还是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