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我自云间落下,被下头的大哥接了个正着,而本该扛在我背上的渡明,直接砸在了大哥身后的金重水身上。
我看他忍着好大一股哀怨,才将我请进了暗阁处的验尸房。
屋里接近处于完全封闭的状态,各处阴冷,屋内的气味也不是很好闻。我与金重水老实的坐在一旁,看着我家大哥在那渡明身上忙里忙外。
一注沙漏的功夫,他才将那身繁琐的外衣脱了下来,放置在一旁后,腾出手来,与我们解释。
他先是朝我们两人道:“小疏,金大人,你们靠近这尸体仔细闻闻。”
“这,这是,”金重水有些犹豫,她便替他回了这话,“尽欢散的气味。”
大哥点点头道,“没错,我方才刚触到这具尸体时便闻到了,这身体被白小舟保护的很好,莫说腐臭的气味,就连那指尖一丝杂尘都看不见。但独独这尽欢散的香气,没有被她掩藏起来,因为这气味是在体内传出来的。我方才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这具尸体的脚掌处有些溃烂,这尽欢散中有一味药引是靡花,那花生得鲜艳,虽是极为名贵的药材,却也有腐蚀人心内脏的功效。但只要平时在药中放上一点,这药效便会被其他剂量大的药物给遮盖住了,只是这具尸体上,却将这靡花的功效体现到了极致,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我大哥仔细的瞧了我一眼,道:“渡明生前服用了大量的尽欢散。”
“怎么可能?”暂不管他和尚这一身份,就单凭这尽欢散的功效,就要多少人望而生畏。尽欢散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奇药,只用上一点,便不顾伦理纲常。
这……渡明断不会吃了这东西吧?还是如此大的剂量。
“当和尚的向来不问世事,如若是他并不知晓此物为尽欢散呢?”
金重水摇摇头,推了我大哥的理论:“若是说他不知这尽欢散为何物,那这东西也不会凭空搁置在他眼前,任他随意吃了。难不成是那妖物逼他食下的?”
这,也自是有可能。唉,都怪那神神叨叨的松尧,若不是他薅着我的头发将我拽出那烟雾缭绕处,此番指不定我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看个透彻了,还用得着在这猜来猜去。
“对了,还有一处十分可疑。”
“是何?”
我大哥将手放平在渡明的胸口处,反复按压了几遍,与我们道:“虽说服用了大量的尽欢散,但却与渡明的死因没有任何关系,他内脏接近破裂,而这种破裂又不是遭人毒打所致,却很像,从高处跌落所致。”
“跳崖?”
大哥有些认同,“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若是跳崖的话,还有不同的说道,一种呢,是他自己因什么事对这世间心灰意冷,主动跳了下去,还有一种就是被别人给推了下去。”
金重水瞬间有些急躁,右手抹了两把小胡子,“这自己主动跳下不太可能吧?要说这被别人推下去,那他一个和尚,还能跟谁有多大仇呢?”
我脑海里不禁有了些先前看到的画面,难不成说那强盗寻仇了?不对啊,按说,白小舟将他整到那副境地,按强盗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怎么可能还会自己找上门来?那渡明生前多多为善,怎么会有要至他与死地的仇家?
等会儿,还有一个人,我猛地看向金重水,想来他也是想到了那个人,与我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净空方丈。”
因主持方丈有意要将这主持之位传给渡明,所以,他才处处针对渡明,这次怕不是他恼羞成怒,将渡明小师父给推下山去了吧?
当然,我们也有另一种猜想,白小舟用计让渡明服下尽欢散,逼他破了这禁忌。最后他觉得无颜再回佛门净地,索性跳了悬崖一了百了。
晚间我回宫时,瞧着那城门外已经张出了要重金悬赏白小舟的告示,也是,破案的期限已经过半,总要拉一人出来先顶着这罪孽。可我心里倒是希望这白小舟并非是害死渡明的真凶,情本无罪,只是多了凡尘这诸多束缚,平白沾了污秽。
晚间的膳食,是我一个人用的,因为止安这几日太过于忙碌,太皇太后七十九岁的生辰在即,又恰逢附属邻国要来九朝觐见天颜,他一早便领了圣旨,要举国之力,亲自操办此时,以此来彰显九朝大国风范。
所以这几日查案时,他也是不知什么时候便被宫里来的宦臣叫了去,商讨宴会的细节,每日天不亮便没了人影,我都要睡下时,还不见他归来。
唉,都说天家子孙风光,可这心酸又有谁能看见。
我怀着心事马虎吃了几口,便命人撤了碗筷,唤了个侍女来,要她带我去见宇文止安。听宦臣禀告,说是今日晚间因大殿宴席上,是外朝公主在内,还是我朝公主在内的事,礼部彤阁已经急的热火朝天,这才叫了三王爷去,给他们降降火。
但,不知又是什么事耽搁了,他一直到现在还未回来。
礼部——彤阁殿门外。
我隔着十几米远都能听见里面的吵吵声,也真是难为了他们这一群胡子花白的老头,还要为了皇家之事,再掉上几根头发。
“止安。”
我出声唤他,一时间屋子里的声音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这处。我微微欠身,行了个不大不小的礼,大方道:“各位大人好,我叫龙疏,来找你们三王爷。”
“这,这……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直呼王爷名讳?”
“难不成是前些时日住进平阳宫的那位,先前听宫女们议论我还不信,难不成是真的?”
“看来是了……”
我有些无奈,想不到这些官场上的重臣,也有如此强的八卦心思,当着我的就这样直接讨论了起来。不过我并不是很在意,这样的场面我见的太多了,先前在龙宫是,我父王当着龙宫几百号虾兵蟹将处罚的时候,不比这阵仗大了去了、
宇文止安在里堂出来,见到了后,脸上明显柔了些。
“疏儿,你怎么来了?来,我同你介绍一下。”说罢,他便拉过我的手,直接要我面对这些眼珠子快要将我瞪穿的一众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