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最后停在看一片干枯的树林边,李长安提着酒坛,背着个大包裹下来:“奥八马,你先回去吧,记得日中两刻时来接我,莫要晚了。”
回城得两个时辰,日中折返,算起来恰好是下午五点左右的酉时到家,李长安在时间上一向是精打细算,昆仑奴早已习惯,便点头驾车而去。
李长安漫步过了这片树林,远远就看到渭水支流青龙河蜿蜒而过,长河中段已经结了薄冰,却有一位老翁坐在河边青石之上,手里一支竹竿,正垂钓艳阳之下。
李长安放下两坛酒,远远喊道:“赵老爹,我来了。”
青石上老翁披着蓑衣,蓑衣上已是起了一层寒霜,在阳光中冒着丝丝白气,却似是没听到李长安的呼唤,依旧如石头般坐在那儿。
李长安微微一笑,抬手把左边酒坛戳破个窟窿,顿时,那股酒香就飘了出来,从浓厚变得淡香,飘到河边时,那香味混入清寒的空气里,隐隐约约的。
青石上的老翁立刻动了,鼻子抽动几下,甩手扔下钓竿,转身就一路小跑的过来。
李长安笑吟吟的,这老翁跑过来,脱下蓑衣就盖住了酒坛,抬头责怪道:“七郎,这酒香都跑光了,你呀你,实在是浪费,浪费啊!”
李长安摸着下巴:“赵老爹,我都喊你好几声了,谁让你装听不到的。”
赵渔翁用鼻子嗅着绿蚁酒那带着些许酸味的酒气,不爽的嘟囔着:“你小子每次来都把我的鱼弄走了,上次是三条黄尾,两条银梭子,我辛苦几天都白费了,所以啊,小老儿是真不想见你。”
李长安急忙伸手入怀:“那我给钱!”
“不要!俗,实在是俗,谈钱就太俗了!”赵渔翁手抚酒坛:“算你良心,每次都带这种三酿的绿蚁酒,就当是鱼钱了。”
说罢,老头儿伸手,河边薄冰粉碎,便起了一道银色水花,那落在河中的青竹钓竿飞舞而起,精准的落到了赵渔翁的手里,他轻松的一甩,钓竿顶部一条细丝闪烁如电,又勾起了五丈外的一只大鱼篓,就这么甩了过来。
这一手看起来轻松简单,但老渔翁动作如行云流水,毫无滞涩之感,那可是需要一定修为的。
赵渔翁把大鱼篓推到李长安面前:“诺,这几日运气不错,你小子又赚到了。”
李长安兴致勃勃的打开鱼篓,立刻看到了四条尾巴做金黄色,体形浑圆的白鱼,鱼儿还鼓着腮。
“不错啊,两斤以上的大黄尾你都弄了四条,哈,竟然还有一条银玉簪!”
黄尾之下的那条长鱼形如玉簪,细嫩透明,色泽如银,端的是稀罕。如今一条黄尾在西市酒楼的收购价已经到了三百钱,而这银玉簪最少能值九百钱,这次的确是赚到了。
赵渔翁此时已迫不及待的用一支麦秆吸着酒,咂巴着嘴觉得不过瘾,恨不得端起酒坛来那么一口,他转头道:“下面还有呢,有条更稀罕的,小子,两坛酒可不够啊。”
李长安惊喜之下,晃动鱼篓,猛看到一条锦红色长尾的大鱼出现,就盘在鱼篓底部,看起来最少得一尺半那么长。
这可是半米长的“红尾胭脂”了,李长安惊叹:“这么大的极品胭脂红尾,你,你是怎么钓出来的?”
赵渔翁微笑:“小子你不懂了,这青龙支流不说,就是整个渭河都见不到尺半的红锦鱼了,这种鱼啊,只养在宫中的太液池里的。”
李长安皱眉:“太液池的宫鱼怎么出现在青龙河了?”
赵渔翁举着胡子正舔着上面的酒:“嗯,那还不简单,肯定是宫中太液池泄水的时候不小心,这鱼出来了呗。”
没那么简单,宫中之鱼是有数的,有专门的黄门太监管理,太液池泄水时逃出了鱼,那可是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