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自莲床上醒来,顿时觉得目明神清,和往日大为不同。
咦了一声,他伸手嗅了一下,幽然的一股淡香还留在指尖。
心中一动,往日醒来的时候都是满身汗湿,空有一梦,今日有点不同,不但能嗅到奇异的女子体香,甚至……眼光一闪似是看到了什么。
李长安俯身趴在床上,仔细寻找着,很快,他用指甲拈起了一根长长的头发,细润的碧色长发,绝不会错的。
他跳下床,出了堂门就看到九残已经端坐在那儿,正在收拾修补好的绸绢。
“今天你睡得很沉啊,钟鼓那么响都没听到。”九残柔声说着。
李长安皱眉看着她,半晌才道:“我最近一直在做一个怪梦,以前觉得是梦,但是今天觉得好像是真的,嘿,不会是你在搞鬼吧?”
九残淡淡一笑:“你已到了这个年纪,难免朝思暮想,梦里遇到美人也是人之常情呢。”
呵呵一笑,李长安冷然说道:“你说我是在做春梦?但我刚才只说做了个怪梦,可没说梦中有什么女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手里捏着那根碧色长发:“还有这个,这女子的头发总不会是自己冒出来的吧!”
九残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平静:“昨夜你大呼小叫的,似乎梦中也在念书,我放心不下,就靠在你身边睡了会,许是不小心,把绸线落到床上了。”
这家伙竟然跟自己睡一张床?李长安一阵恶寒,那边九残已经取出了一卷碧色的绸线,还晃了晃:“七郎,你想多了,所以说呢,男人还是要去了根,那才会爽快,再也不会做春梦了。”
“少来这一套!”李长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从怀中取出一只香囊,小心的把头发放进去:“头发和绸线,哼,老子还是能区别的。”
出了堂屋,用捣碎的柳枝沾了点青盐,擦拭牙齿,再用冬日温暖的井水洗了脸,李长安对着铜镜看了一眼,自己瞳中的莲纹隐隐然然,在瞳孔边缘还多了一个晶莹的小点,真是怪异。
门外昆仑奴早已驾车等着了,这驾车的黑人奥八马可是李长安花费五百金在长安西市买来的,如今连他的生活习惯都熟悉了,伺候人那的确是一流本事。
李长安自院中的杂房里提出两坛酒,泥丸封住的大酒坛,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带着酒,上了车,他就吩咐:“去城外老地方。”
车轮声滚滚而去,直到他的马车去远了,九残才站起来,颦眉间闷哼一声,手抚腰间,滴滴鲜血渗出,她轻轻叹口气:“能做的,都为你做了……”
李长安的马车出了永兴坊,沿着皇城东边的景风大道一路向南,长安城内四通八达,街道都是横竖的直线,极少有拐弯的地方,这主要是因为四轮马车没有灵巧的转向装置,更适合在这宽阔的大路上奔驰。
李长安曾经考虑过设计一个马车转向装置,但很快就放弃了,因为根本用不上,不但长安,大唐帝国所有城池都是大路长通,而且帝国还是以两轮车为主,灵活至极。
至于出了城,帝国修士各有神通,又何需马车。
车子一路向南,过长兴,永乐,大业,安德四坊,前面就是南城,再行许久,就看到了长安城南的启夏门。
虽是冬日,但今日艳阳高照,天气不错,出门赏雪的贵人着实不少,李长安那灰色的马车在四周奢华的豪车里就愈发显得低调了。
出了城门,转向西,城外近郊处到处可见彩衣翩舞,人来人往。有那些真正的贵人,直接把马车拼在一起,上面架上胡床,却对着山野白雪,温酒唱曲。更有几位妙龄少女,裹长长的锦衣,嬉笑着捧雪游戏。还有两三位士子,牵青驴,带书童,拉着食盒与笔墨纸砚,拈须吟唱,寻思着心中的诗思。
李长安的马车却直奔永安渠方向。
帝都长安有四条渠,唯有永安渠贯穿南北,接入了城外渭河支流,过了这条大河,人就越来越少了,永安渠最后入了西方龙首山,偶尔还能看到渠边的驿站和管理河道的武侯渠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