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亲是个美人,追求者从来没少过,刚生下他那几年神经质得厉害,成天歇斯底里的,后来缓解了些,在追求者挑了个有钱的嫁了——反正他只是邻居家的孩子。
俞徽看过他父母年轻时的照片,称赞一句郎才女貌绝不为过,就是一个脑子不灵光一个人品太糟糕。
他长得像生父,那个女人住院后第一次见他吓了一跳,“邻居家的孩子”设定也忘了,尖叫着咒骂他为什么要抛下她一个人走了,她那个有钱的丈夫听了一出妻子年轻时候的狗血剧,整个人都懵了。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什么,好巧不巧,就在联考的前天晚上去了,那个勉强算得上他继父的人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她就你这么一个孩子,现在世界上她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能不能来送送她啊?”
他当时想,反正现在心态也不稳考试发挥不到最好,干脆明年再来吧。
俞徽去送了那个他应该叫做“母亲”的人最后一程,葬礼上也只有他跟继父,亲儿子眼眶都没红一下,第二任丈夫眼泪直掉。
“我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好看,酒吧里所有人都在玩,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烟......”
被迫灌了一耳朵亲妈的第二春过程,俞徽站在墓碑前怀疑他为这事不去联考到底值不值得。
“如果最开始遇到她的是我就好了。”继父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句话。
俞徽也在想,如果最开始遇见的是你就好了,她不会被骗不会生下他,会拥有完美的初恋幸福的家庭。
多好。
“就是这些了。”俞徽迅速抬起脸对傅韶扯出了一个笑来,那个笑牵强又僵硬,转瞬即逝。
傅韶忽然在身后抱住了他,人体的恒定温度透过衣服贴在脊背上,让俞徽意识到他的衣服穿得太薄了,只不过冻太久了没反应过来。
狭窄的厨房里只有小奶锅里小米粥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傅韶紧紧地抱着俞徽,想要把自己的所有都赠与他。
俞徽关了灶火,侧头用手肘往后碰了下傅韶,他侧过脸:“拿碗盛饭了,不然这顿饭要吃到明年了。”
餐桌四四方方的,上面铺着发黄的软胶层,下边压着些七零八碎的纸,有药物说明书还有超市收据。
以及零钱跟......一寸照。
那张照片上的小孩儿带着条红领巾,没有同龄人的婴儿肥,脸颊消瘦,照片的颜色因时间过久有些褪色,看着模糊不清。
傅韶盯着那张照片,心里很不是滋味。
未婚先育,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孩子,即使有邻居的帮助,俞徽跟他母亲的生活也不会好过到哪去。
筷子被夹住了,傅韶怔了下,望向俞徽。
“别想了,好好吃饭。”俞徽眼里带着些许笑意,“怎么感觉你比我这个当事人还要难过?”
傅韶噎了下,他撇了撇嘴角:“我心疼你不行?”
“那麻烦你也多心疼一下自己,喝两口小米粥,对胃好。”俞徽松开了筷子。
小米粥没什么味儿,加糖傅韶又觉得味道古怪难以下咽,但这玩意儿毕竟是俞徽熬得,再不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这一顿饭差一点就吃到了第二年,手机的电已经快充满了,傅韶打开看了看,满屏的群发祝福消息。
傅韶复制了两条一个个回复过去,直到他看到戚女士的消息。
太皇太后:你爸说你有了媳妇忘了娘真没说错
太皇太后:你红包没了
傅韶:“......”
二次闭关中:我错了
二次闭关中:给您请罪
翻到百度复制一溜彩虹屁粘贴上去,傅韶领到了戚女士的大额红包,接着反手就给俞徽发了个1314。
俞徽突然有种傍上富二代的感觉。
窗户外头传来了放烟花的“砰砰”声,从窗户中能看到外面飞上天际的彩色流火,在夜空中绽开成形。
傅韶收了手机,凑到窗边惊讶道:“你们这边还能放烟花?”他家那边因为雾霾禁放好些年了。
“老城区管得不严......”俞徽走到他身边说。
璀璨的烟花在不同的楼顶飞上夜空,迎接着新的一年。
声响的间隙,俞徽靠在窗边,对傅韶道:“新年快乐。”
“生日快乐。”
烟花的光影映衬在瞳孔,俞徽勾起了嘴角,他揉了揉傅韶的头发:“今天不是我生日。”
傅韶:“?”
男朋友蒙蒙愣愣的样子实在可爱,俞徽慢慢悠悠地开口跟傅韶解释:“身份证上的生日是假的,我刚生下的时候没上户口,我真实生日在六月。”
傅韶一脸空白,大老远跑过来你告诉我生日是假的。
“之所以是一月一......新年伊始,象征着新的开始——你也是我新的开始。”
俞徽微微低头在傅韶嘴唇上落下一吻,他温柔道:“我很开心。”
外面烟花停了,傅韶脑子也快停了。
你是我新的开始......
他面皮发红,眼神飘忽,过了会儿想起了买给俞徽的礼物还在包里。
“本来是想当生日礼物给你的,现在只能当新年礼物了,”傅韶拉开那个巨大背包的拉链,从里边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影拓数位板,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送你什么,就买了这个。”
傅韶敲了敲数位板的包装盒,凑到俞徽跟前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不满道:“下次这种事能不能早点告诉我?”
“以前没人给我过过生日。”俞徽低声道。
傅韶握住俞徽的手腕往下拉,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以后我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