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韶蹲在地上拆快递盒子,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不舍得扔的画,同学送的礼物,还有蹭上颜料的衣服。
胸口蓦然而生的失落蔓延至指尖,傅韶垂着手臂,半晌呼出一口浊气。
都结束了,他想。
这个念头一上脑他就开始疯狂地想念俞徽,想得鼻子发酸。
太不像样子了,这分开连一个小时都没有。
——能转学吗?
傅韶让这个猛地蹿上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打开柜子上的锁把那盏纸雕灯拿了出来,他摩挲着木框的一角,逐渐冷静了下去。
转个屁学,就算他爹妈有本事在这个关头给他转过去,抛去了仅剩的那么点优势,他能拿出个什么分数?
傅韶呆呆地看着纸雕灯,半晌他拿起外套到了楼下,在傅希一句“这么晚你干什么去”的尾音中,他跑出了门。
精品店的玻璃壁橱上粘了白胡子老人的头像,告知圣诞节即将来临。傅韶走进去挑了一个足够好看的白页本,付完账后慢慢走回家,
到家是有些晚了,一楼客厅也没了人影,傅韶回到自己房间坐到书桌前。
他摊开本子,拿出笔在纸页上勾勒出了俞徽的眉眼。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傅韶瞥了眼,见是俞徽的消息后赶紧拿起了手机。
shmily:晚安
他直接打了个电话,那边几乎是秒接,傅韶沉默了会儿后幽幽叹了口气说:“我爸妈看见我们了。”
本子上画已经画完了,傅韶的心态随着这幅画调整了七七八八,他故作苦闷:“我没想到他们回去接我。”
“你现在还好吗?需要我过去吗?”
俞徽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傅韶瞬间就心软了,连忙道:“我没事——你别急,我爸妈其实很,通情达理的。”傅韶脸色古怪地说出了“通情达理”四个字,他这还是第一次把这个词跟自己的父母放在一起。
“真的没事?”俞徽怀疑问。
“真的真的真的,”傅韶一口气说出三个真的,他轻笑道:“而且我听我妈的意思,她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俞徽小心翼翼问:“阿姨说什么了?”
“说什么带你回家看看,你放心好了,我几年前就跟他们闹过了。”傅韶翻过本子的第二页,随手画了个打电话的他。
“因为谁吗?”
醋坛子翻了,傅韶弯了弯眼睛,“因为当时想气他们,就干脆出柜了,其实那时候我也刚知道不久——那些心理社会原因,全是我爸妈给我讲的。”
甚至有一些不需要移民就能结婚的国家名录。
这么一想他父母确实能担得上“通情达理”。
傅希跟戚雅颂为这个儿子操碎了心,奈何年少不懂事,把那些苦口婆心都当成了狗屁,等真正长大了,明白了懂了,又晚了。
第二天戚女士想趁休息日拎着儿子去修修他那一头没个型的头发,傅韶昨天计划了半晚上要跟俞徽去哪玩,哪能遂了戚女士的愿?
掰扯半天戚女士气得把卡往他头上一砸:“你自己去!”
傅韶捡起来卡开开心心地溜了。
在他身后,傅希慢悠悠地倒了杯茶递给妻子,“这典型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看你还支持他早恋。”
戚女士冷笑一声:“他现在连爹也忘了。”
狼心狗肺忘了爹娘的混账儿子天天早出晚归,死死踩着夫妻俩的底线上,每天天不亮出门下午打电话说晚饭想吃什么,晚上再回来。
回家时间不晚于六点半,离门禁早的远,而且借口又是“刚考完放松一下”,闹得夫妻俩想发作都找不到门。
——这鬼精提都没提他那男朋友一句!
终于在四天后的早晨,傅家的早餐桌上,戚女士惊讶地看到傅韶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
傅希看他到厨房端着碗出来,不由刺道:“你不是不在家吃早饭吗?”
“哟,吵架了?”戚女士冷艳高贵地扫了眼儿子,见他没精打采的,又担心他是真遇到了感情挫折。
粥有点烫,傅韶咽下去后缓了缓说:“没,他回学校了。”
哦,异地了。戚女士点点头,表示她老人家知道了。
跟傅韶上得那不着五六的私立学校不同,俞徽高中是正儿八经的省重点,年年高考题押得一溜一溜的,无数学校想从他们手里捞试题。
俞徽联考刚结束他过去班主任就催他回学校——他毕竟是个复读生,还是个没怎么学文化课的复读生,他那些老师生怕他成绩落下,天天打电话问他家里事处理完没。
现在应该到学校了了。
傅韶食不知味,拿勺子搅着粥问:“一对一联系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