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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韶生日第二天就是十二月一号,此时距离联考不足半个月——而一乐画室的其他同学,距离联考不足十天。

剩下这几天也不求他们头悬梁锥刺股了,齐老师恨不得晚上八点就给他们轰回寝睡觉去。

生怕出一点意外。

距离联考还剩三天的时候,这一届集训结束了,傅韶站在寝室四楼的窗户口,看着院子里的石桌。

楼底下人来人往,家长们拎着画具,匆匆从大门走出。

“你一会儿怎么回去?”傅韶转过身,视线停在401门口堆着的画板画架上。他去俞徽家里一趟,只见到了俞爷爷,至于俞徽的生父——另娶了还是早就离婚了?联考这么大的事也不来接一接。

“齐老师开车送我,在联考的学校附近定了酒店,这几天都住那里——你跟我一起去吗?”俞徽问。

傅韶挑眉问:“小俞老师这心理状况也需要男朋友陪考吗?”

“很需要。”

“那我勉为其难——”傅韶刚想凑近,让走廊深处传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他站在原地,看见405那位拎着行李走了出来。

周子晏对这两人点点头,“考试顺利。”

“考试顺利,”俞徽回道。

等周子晏下楼后,傅韶手一撑坐在窗台上,他靠着玻璃,偏头看向楼下,“我都快忘了还有个人住在405。”

“你不收拾东西吗?”

傅韶晃着腿,老实讲他一直很喜欢这种脚不挨地的感觉,奈何个子太高,大部分椅子凳子无法让他享受这种快乐。

“等会儿在收拾,我看齐老师被围着现在也走不开——外边路上堵着呢。”坐在窗台上能眺望到巷子外边,正值早高峰,外边堵得水泄不通。

俞徽也走到窗户口,楼底下许意恰好抬头,她伸手挥了挥,“加油。”

平日里满满当当的画室,就这么渐渐没了人影,一拨又一拨的学生拎着行李来,又拎着行李走。

傅韶从窗台上下来,“我收拾东西。”

他几乎是逃着进寝室的,俞徽在他身后悄悄叹了口气了,这个人同理心很重,看到这种场景很容易情感泛滥。

傅韶把行李箱摊开,放了两件衣服后坐在床上犯难,“我东西带不完啊。”

“找快递寄回去。”俞徽伸手拿着他送的那瓶酒,摩挲着瓶身上的纹路,“你不寄回去也没法带。”

酒过不了安检。

傅韶叹了口气,拿手机叫了上门取件,并强调了一下东西很多,让快递员多带点泡沫一类的防护道具。

不应季的衣服,画具,包括那一堆五花八门的生日礼物,傅韶一股脑全给打包了。

除了俞徽给他的那个灯,包了一堆薄膜纸塞进盒子装到了行李箱里。

“别的留了还好说,这个碰了撞了我要哭死。”

“坏了我就重新给你做。”

东西一打包完最后剩的东西连行李箱都没装完,傅韶拎着行李箱出了门,他恍然回到了刚来的那个下午,才过去了九个月而已。

画室里的学生散个干净,几年同窗,各赴考场。

“我们走吧。”傅韶另一只手帮俞徽拎着颜料,楼底下齐老师坐在院子里发呆,见到傅韶后也没什么意外反应。她平日里喜欢穿高跟鞋,今天开车换了平底,傅韶才意识到齐老师起码比他低了十厘米。

高峰期过去路上也不堵了,一路畅通无阻。傅韶看着窗外,他最多再在这个城市待五天。

路上也没人说话,齐老师开到酒店后揉了揉眼睛,她从后视镜看着俞徽问:“你考完试后是回家还是......”齐老师欲言又止地看了眼傅韶。

“考完后我跟他一起回去。”他们联考时间刚好错了几天,两个人能互相陪考。

齐老师点点头,“那我走了,考试注意事项你自己都知道也不用我说了——我也不给你压力,省前五十可以吗?”

傅韶沉默了下,这叫不给压力?

“看命。”俞徽拉着傅韶去了房间。

上电梯的时候傅韶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觉得我比你还紧张。”

——很多时候,家长比考生还紧张。

后来在考场外边,傅韶拿帽子遮住大半视线,旁边有家长拉着他聊天,大冬天的那位家长紧张得满头汗:“我闺女今天早上说鸡蛋味道不对,会不会鸡蛋坏了啊?也不知道冷不冷......”

这是在反向毒奶吗?

“她从小学就开始学画画,学了这么些年也就看今天了——小伙子你也是陪考的吗?陪谁啊?”

男朋友。

傅韶含糊道:“我哥。”

“我还以为你陪女朋友呢!”大婶一言道破天机,傅韶僵了一下,没敢吭声。

傅韶算着时间,到旁边的奶茶店买了两杯热饮,一杯揣在口袋里保着温。

联考结束后傅韶递给俞徽一杯热茶,他自己则跟渡劫过了一样松了口气。

度完这个劫下个劫马上就要来了,别人考完出去放松,俞徽考完还得陪男朋友走一遭,并担心会不会遇上傅韶的父母。

结果回家后傅韶发现傅先生跟戚女士又出差了,家里只有个阿姨在。

傅韶暂时还不敢太明目张胆把俞徽领回家,只能又拎着行李去了酒店——还是让戚女士帮忙定的,但是定的是大床房,毕竟戚女士隔着十万八千里也猜不到他还有个陪考。

这人操心男朋友考试操心的要死,轮到自己身上就拿考试不当回事了,不过没事,有人操心他。

“轮流坐庄吗?”傅韶光着脚踢了踢俞徽的小腿,哭笑不得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俞徽正在给他梳头发,右手手腕上带着黑皮筋,摘掉后勒出了红印。

“我看了你们这边历年的试题,不是很难,你能考好......”俞徽话越说声音越轻,最后彻底没了音。

担心他考不好又担心给他太大压力,俞徽揉乱了傅韶发顶,自作自受还得再给他梳一遍。

梳完后两个人出去吃饭,傅韶本意是带俞徽去那几家知名饭店,结果俞徽担心他不忌口,硬是把他按在了酒店天天清汤寡水。傅韶现在是格外盼着联考,好让他嘴里有点滋味。

时间快得很,不到六十个小时,坐到考场的人就变成了傅韶。

那年色彩题有点难,傅韶看到色彩题目要求是脑子都放空了。他跟着俞徽的习惯,色调喜欢用冷色调,画完后效果意外地不错。

辛辛苦苦学了十个月,一朝解放。

傅韶从考试点出去,在人群找到了他的男朋友,一把抱了上去。

“恭喜。”男朋友在他耳旁说。

远处的小轿车里,傅希看了又看,他嘀咕着,“那个小孩儿,怎么看着那么像咱儿子呢?”

戚女士坐在副驾驶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堵着的车辆,“我给你说了直接去酒店,你非得来这儿等着。”

“我不是为了能第一时间接他,你等着我给他打个电话。”傅希关了车窗,挡住外面的嘈杂声,拨通了儿子的手机号。

往来都是人,傅韶怕被人挤散了,也顾不得什么“收敛”,紧紧握住俞徽的手。

“我饿着呢,咱们去吃火锅吧,好久没去了——”傅韶想得是先不回酒店,等吃完饭再去酒店退房,他拉着俞徽:“这附近就有一家,虾滑很好吃。”

到了火锅店,俞徽从口袋里把他的手机还给他,傅韶打开看见了傅希的未接来电,看了眼时间后惊奇道:“我爸居然记得我联考时间。”

他说完就拨回了电话,没响几声后电话接通,傅韶懒洋洋地说:“我考完了。”

“我知道你考完了——我跟你妈在十六中门口,你出来没?”

十六中是联考地点,傅韶的手机“哐当”砸到了电磁炉上,他手忙脚乱地给电话挂了。

俞徽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傅韶喝了口冰水,跟俞徽对视:“我爸妈他们来了。”

这事来的措不及防,服务员端着汤锅推着小车过来,见这两位刚刚还喜气洋洋的客人此刻如丧考妣,心想这是预知未来知道自己成绩了?

傅韶扶额,有气无力道:“我再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