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轮到一首俄罗斯的曲子,节奏感非常强,傅韶感到自己落笔都在踩点。
画了一下午后眼睛都是酸的,傅韶闭着眼缓了会儿,他看了看时间站起来去洗手,边走边思考晚上吃什么。
“晚上一起去吃饭吗?”
傅韶意外地偏过头,俞徽正站在他身旁的位置洗手,低垂着视线落不看傅韶,好像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我吗?”傅韶迟疑问。
俞徽终于抬起了眼睛,他打量下四周,也疑惑问:“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咳,”傅韶故作平静,“嗯,去哪吃?”
俞徽卖了个关子,“你没去过的地方。”
傅韶没去过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他来这画室四五个月,方圆五里都没摸清,连外面那条街都没走到头过,走最远的也就五一去的那家火锅店了。
搁在十岁就把四九城蹿了个遍的傅小少爷身上简直是个奇迹。
俞徽带他去的地方稍远,傅韶一路闻着一路的饭香,心想俞徽是不是打算让他在路上馋死,到地方难吃不难吃都凑合了。
结果到地方傅韶一看手机,他才走了十五分钟。
行吧,饿的失智了。
正是饭点,小饭馆里人不少,俞徽跟老板说了两句话上了二楼,上楼往身后一看发现人落下了。他“啧”了声,转身下楼。傅韶这些天精神状况堪忧,今天齐老师说那么一通怕是又自闭了,带出来散散心人都能丢了。
下楼后俞徽一眼就看到某位啃着驴肉火烧的大龄走失儿童,大龄走失儿童看见他高兴地招了招手,张口就是一句“这家驴肉火烧真好吃。”
窗口后边的老板手上套着一次性塑料手套,把第二个驴肉火烧装进油纸袋里递了出来。
傅韶接过,转手塞给了俞徽。
饼脆肉烂,筋炖得入口即化,撒了辣椒,味道格外的好。
俞徽捏了捏手里的驴肉火烧,叹了口气,“你现在吃饱了一会儿吃什么?”
刚出锅的肉又鲜又烫,傅韶没嚼几下就吞了下去,他舔了下嘴唇,眼神深沉,“我觉得我可以。”
少年人长身体胃口大,加之饭菜味道确实好,一顿饭嘴就没停过,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现在不太敢跟俞徽说话。
俞徽捏着一次性杯子灌了口水,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你——”他刚开口说了个字傅韶就跟让开水烫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了过来。
俞徽:“......”
他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傅韶喝了口店家送的米酒蛋花汤,端坐着像个雕塑,“什么?”
小俞老师用勺子搅着汤,整理完了语言:“你学画画时间不长,齐老师的那些要求对你来说是苛刻了些,不用太放在心上。”
原来是说这。
傅韶哭笑不得,他的抗压水平有这么低吗?而且我......
是因为你啊。
傅韶轻轻抬起眼望着俞徽,心里是千回百转,那一眼如蜻蜓点水般掠过,迅速没了影,傅韶慢吞吞地说:“劝学生敷衍一点的老师我是第一见。”
“下次就是第二次了。”小俞老师一本正经,说完后低下头暗自皱眉,傅韶刚刚那个眼神......他看错了?
这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傅韶吃得胃里满足心里烦闷,他就不应该答应俞徽出来吃着一顿。
不过疏离得太远又担心俞徽看出来个一二三,他现在完全是举步维艰,进退两难。
傅韶泄愤似的地咬了口驴肉火烧——他下楼后看见卖火烧的小窗户就又馋了,临走没忍住买了第二个。
夏夜热闹,跟俞徽在一起傅韶也不考虑迟到不迟到的事,傅小少爷吸了吸鼻子,愁的厉害。
“想什么呢?”俞徽侧过脸,“唉声叹气的。”
傅韶囫囵咽下火烧,差点噎着,他咳嗽了两声说:“太好吃了,我想让我们学校门口的那家过来学学。”
俞徽愣了下,片刻后才记起来联考结束傅韶就要回去了,他移回视线,目视前方:“还有五个月,够你吃腻了。”
“才五个月。”傅韶小声嘟囔着,他这个人往好听讲叫长情,说难听点是一根筋,喜欢什么基本上就没腻过,恨不得一条路走到黑。
观点差异过大,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傅韶三两下吃完手里的驴肉火烧,找了个垃圾桶把油纸袋扔了。
这垃圾桶在一所中学门口,中学也不知道有多长的历史,门口上漆都快掉完了,傅韶勉强能认出个“一”字,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正对着门口的教学楼灯火通明。
傅韶收回视线,略有些震惊:“都七月中了还不放暑假吗?这什么学校。”
身旁的人幽幽道:“我们学校。”
傅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