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事实太过奇幻，这令他不得不再次确认一下。

万一是幻觉，自己听错了呢？

泽井没有张口，他身后的日向慢慢走出来，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甚至看上去要比泽井这个比他大上二十几岁的人还要显老的老男人幽幽地道：

“我有托妇人按照我的指令去检查过蕾娜的尸体，那个丫头确实已经失去纯洁了。”

村子中唯一的医生如此说道。

“胡闹！”

男人的怒吼声唤回被这个重磅消息砸晕村民们的意识，他们本能地看声音发出的地方——

那是尾，面目狰狞择人欲噬的尾！

手中的拐杖终于在他的折磨下断成两截，但他对此不管不顾，拖着还没好利索的腿一步一步挪到日向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

“谁让你检查那个小丫头的？”

抬眼瞥了激动的尾一眼，日向依旧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这是为了村子。”

“为了村子你就不顾女孩的名誉去检验对方是否纯洁？为了村子你就能对一个向神明献上自己一切的少女做出这种有辱名节的事？为了村子你就能昧着良心让人去刨那个小家伙的坟？”

一把抓住日向的衣领，两人脸部的距离极速拉近。

“尾大人刚刚不也是一直想要惩罚大五郎和白陌大人？”

人群中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等他们想要去确认是谁说的，对方早已经借着人群隐藏好自己的身影。

“这两个是一码事？”

毫不客气地冲着人群大吼，尾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头断角的愤怒公牛。

“抛开蕾娜这事不提，那两人干了什么你们没看见？难道就不应该受到惩罚？但蕾娜不一样啊！那个小丫头在得知自己被选为献于神明的祭品时，她怎么说的难道你忘了？！为了村落甘愿舍身的神女大人与捣乱祭祀，践踏她的决心的家伙，你居然觉得可以对比？

然后是你，日向，我从很久以前就不怎么喜欢你，总觉得你这家伙怪阴沉的，但现在你这家伙，居然对神女大人做出如此亵渎之事？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对于尾来说，无论蕾娜是否失去纯洁，她都是能够在村子的危机关头，挺身而出将自身献于神明的恩人，这样的人死后居然还被人怀疑，甚至从坟中被挖出来验尸...不！现在的尾怀疑，本来负责下葬的日向根本就没有按照以往的规矩将蕾娜好好埋葬！

“冷静一些尾！日向也是为了村子！”

被他这反应惊了一下的泽井连忙开始打起圆场，此刻的他突然有一种自己老了的错觉，曾经唯唯诺诺的青年已经敢当着自己的面丝毫不顾及后果地大吼大叫发泄心中的怒火。

虽说如此，他的心里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或者说，尾能够这样他反而开心的很。

又有哪个老人不会为自己家孩子的成长而开心呢？

后一步反应过来的宗方也再度上前将尾从日向的面前拉开，一米六不到的尾在一米左右的宗方怀中用力挣扎，看上去就像是一头大龄巨婴。

“尾，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问题！”

宗方开始对孩子苦口婆心地劝解，了解对方性格的他自然是选择从村子这方面入手：

“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在向神明大人献祭非纯洁少女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做才能再让祂降下甘露才对！日向的事在那之后，想必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答复！”

这里宗方用到并非是‘我’而是‘我们’，可想而知这老家伙同样心里烧着一把烈火，但比起尾，这个时候反倒是他比较冷静。

挣扎的力道开始缓缓减小，深呼吸几次后，尾垂下头颅，语气听不出喜悲：

“......我知道了，放开我吧。”

“冷静下来了？”

“啊。”

确定老伙计已经暂时恢复平常的状态，宗方松开钳住对方的手臂。

活动了一下身子，余光瞟到刚刚被自己捏成两段的拐杖，尾不由得有些萧瑟。

这时，眼前伸过来一根竹棍，他抬起头，映入眼中的是日向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与他紧握着竹棍的枯瘦手掌。

暂时，用这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