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我们现在不是才回院子吗?”
“不,我想我应该去见一个人。”小丁子递过茶水,常德猛地一下站起来,似乎想通了什么。
“见一个人?谁啊?”
“只管走吧,小丁子,你说被困在这深宫里能见的又有谁呢?”常德笑的温和,可小丁子心里却觉得不踏实。“你们先下去睡下吧,今夜不用等我。”
常德一个人悠然地行走在这王宫之中,这次没有步撵,等真的穿过三十余里的距离来到这一方章台[晋惠公寝宫],已经约莫寅时了。
眼前的章台巍峨,五步距离是一栋小楼,每隔十步则修建成一座楼阁的式样,其间的走廊是宽而曲折,而它突起的屋檐像鸟嘴向上噘起。这楼阁平地而起,屋檐间捎带着一片漆黑的雨云,像一个舞女优雅的舞袖飘拂。甚至于在夜空的掩映下若有宫人们焚洒的椒兰香料的烟雾在一圈一层的悄然弥漫。
一个一身黑衣的夜行之人悄然闪入这幽深的章台王宫,“王上,他来了。”
被唤作王上的人一身紫金蛟龙袍,英武的面容在油灯的映射下平添几分袖手天下的自如感,“虽然比预计的晚上一个时辰,不过倒也不算慢,就让他先候着吧。”王上自是连眼眸都没有上抬,双目还是盯着手中的奏折,眉间偶尔皱起的细纹,似乎也在细细地思索着。
章台处的窗沿比一般的宫苑要稍高一些,坐着的人要斜斜地上抬视线才能隐约地看清窗外的景象。常德就这么若有似无地看着一个方向,那里有一棵几比参天的老槐树,树老了,在这春天伊始便开始掉叶子,一片一片,枝叶飘散,约莫第三十五片叶子掉过窗沿的时候,来了个一身黑衣侍卫装扮的男子前来传唤了常德。
绕过三个庭阁,穿过两个楼台,常德终于还是到达了那人面前。
那是个威仪不凡的王者,雍容华贵。身上紫金蛟龙袍,无边威严。一个轻抬的眼尾,炯炯逼人。一手拿着呈上来的奏折,一手按着金蟾木椅背,眼神深沉不定,这就是他们的现任的王,一个二十一岁就蛰伏逃亡,后来又披荆斩棘一步一步踏上这至尊王位,又在八年间清缴贵族势力,平衡各方党派羽翼,筹谋天下的威仪王者—晋惠公。
“奴婢常德,参见王上。”
“常德,”等常德跪着,眼神几乎跟着油灯的火苗一起飘忽的时候,晋惠公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轻声唤到,“同为宦臣,处心谋害公宦之人,你说该当何罪。”
“按大周律,当杖毙。”
“是吗?既然你知道,那明知故犯有该当何罪啊。”
“该受乱棍之刑。”
“原来不是五马分尸啊。”章台的书院多为处理政务所用,没有开窗,不过此时晋惠公的浅浅地低语,更像是自言自语的这句话,可是让常德似乎感受到了那深切的阴冷,在这样凌厉的眼神中常德几近跪不住,这阴冷像极了十二月寒冬里最为狠绝的烈风。
“当年骊姬保你一命怕不是为了留你再尝一种刑法之意吧。”此时晋惠公的声线听不出喜怒,表情更是没有泄露丝毫情绪。
“回王上,臣并无赴死之意。”常德背上不由得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但到底还是跪直了脊梁。
“喔,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多了,话语里多了份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