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艾琳改变了主意,就眼下形势来看,选择唐之信还是拉拢弗兰克,或者两方并用相互牵制,都是可能的策略。她心里还没有定见,她决定先找弗兰克谈谈,看能否找到“和平共处”的机会,或者看看对方的底牌是什么。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凡事都要亲自去看看,才能得出判断。同时,她也明白,在这种紧要关头,对谁的信任都要有限度。未知的风险往往存在于人性上,盲目相信人的善,而忽略人性中的恶。最终的结果一定是一败涂地。
她为了防止卡布奇反对这个事情,关掉手机,拿出私人使用的电话联系弗兰克,弗兰克爽快地答应了她见面的请求。电话挂断后,她内心稍微轻松了一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能答应见面,说明他可能不是真的想另起炉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弗兰克只是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那么,除了集团控制权外,其他大都可以满足。她这样想。
为避人耳目,她和弗兰克轻装简从,约在了一家偏僻的小咖啡馆。门头古色古香,像是东国的青瓷花瓶中放了西国圣诞老人的袜子——混血儿的东西。弗兰克怎么看怎么感觉别扭。以往,他总是以纯正的西国血统着称,认为自己就是最高贵的民族中的一个精英分子,至于西国血统是有O州和F州杂交而成的事实,充耳不闻。他选择的妻子也是往上推三代的“纯种西国血统”,他太在乎血统的纯正。也因此,只要和他合作过的事业伙伴,都会笑称他为“纯种弗兰克”,他也乐意被人这么笑称。对他来说,这是一种“自豪”。
一进门,他湛蓝色的眼睛就开始扫视着“杂交”而成的柜台、桌椅、壁画等,眼神里充满鄙视。他实在想不明白艾琳为何挑这么一个“不三不四”的破地方。但他没办法,对方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可她却是博科维集团货真价实的控制人,在没有完全撕破脸之前,她还是自己唯一的上级。所以他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至于让这个商谈过于尴尬。
他们找了一个相对隐蔽的卡座,每个人点了一杯咖啡。弗兰克只看不喝,不纯的玩意儿,他实在不忍下咽,以免委屈了他这副纯种的皮囊。
艾琳就开门见山地问了一句:“还适应吧?”弗兰克一时没听懂什么意思,答:“什么适应?........”
艾琳定了定神,故作轻松地指了指咖啡馆周围的装饰,说:“风格?”
弗兰克像是受了侮辱一般,申请严肃起来,他近乎低吼:“你是故意的?”艾琳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问道:“和投资者商量好了?”
“对!”
“我记得你最初加入博科维的时候,好像只是一个交易员吧?这么多年,我爷爷有意栽培你,让你掌管这么大一支基金。你之所以能在资本市场里叱咤风云,全得益于我爷爷和博科维,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恩之心吗?”
弗兰克笑道:“感恩?开始煽情模式了吗?试想,如果没有我的努力和才华,你爷爷会这么栽培我么?这一切都是凭我努力得来的。这几千亿规模的基金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从八十亿开始,做了二十年,变成了现在的几千亿。没有我兢兢业业的努力,会有吗?利润大头还是你爷爷的。咱们之间本质上是半雇佣式的事业伙伴关系。当然,要说知遇之恩,也有。我对他老人家充满敬意,不是所有的年轻人都能在自己最好的时光里能碰见这么睿智的前辈和鲤鱼跳龙门的机会。为此,我一向忠诚。但忠诚也是有筹码的,筹码不够,我也会一向忠诚,只不过现在我更忠诚于我的投资者而已。”
艾琳没有理会他的滔滔大言,问:“投资者都同意了?”
弗兰克冷笑了一声,道:“你带录音了?”
艾琳把包随手放在了咖啡桌上,示意他“检查”。弗兰克连忙打了个“No”的手势。弗兰克目光落在艾琳脸上的瞬间,便离开了。然后他抿了抿嘴问:“你对唐之信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