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山风摆出乖乖听话的样子,曾伯见她矮小的身子杵在那一声不吭的,看着可怜,催促她去灶房吃饭。
看她瘦不伶仃的背影往厨房跑去,曾伯叹了口气:“这孩子,看着机灵,怎么脑子糊涂,敢去招惹小侯爷……”
张怀月回到侯府,张王氏早早的就让屋里的嬷嬷去府门接儿子,张怀月回到家,第一个见的就是自己的娘,至于他爹那边,他不是很在乎,从小就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家里人对他也没太多约束,规矩礼法他都是随心而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他娘的院子里坐了会,吃了点心,喝了茶,才动身去他爹的书房,此时阳光正好,侯爷在书房里习字。
见儿子跨过门槛进来,侯爷搁下狼毫,还算亲切的说。
“怀月回来了。”
“儿子见过爹,见过姨娘。”
给侯爷研墨的是三房张何氏,长的娇小玲珑,是个美人,就是额头窄了些,何氏也知道自己的额头生的不好看,平时总在额上留些刘海挡住不足。
侯爷最喜欢三房何氏,外出也愿意带着何氏。
何氏搁下墨条,笑吟吟道:“你们父子说会话,我去灶房看看点心。”何氏踩着碎步离开书房,侯爷欣赏爱妾背影远去,这才跟儿子说话。
“去你母亲那了?”
“嗯。”
张怀月五官很像他爹,脸型则像他娘,是线条柔美的鹅蛋脸,下巴圆润既不是很尖也不是方正的棱角。
说起大娘子,侯爷忍不住牢骚。
“你娘近来脾性越来越大了,前几日我去她屋里,我喊她三声,她连头都没转一下。”
“母亲就是这个脾气,父亲不要跟她见识。”
父母感情不和,这么多年,一直这样,张怀月对他爹心有愤懑,此时听见他爹埋怨他娘,他脸色便有些冷。
侯爷自然也能看出儿子脸色不好,哼了声:“我知道你向着你母亲,你母亲生辰,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儿子在庙中手抄了华严经献给母亲。”
父子俩不冷不热又说了会话,最后侯爷实在是忍不了两人一问一答干巴巴的对话,挥手让他出去了。
张怀月从书房出来,他带发修行,身上穿着淡青色在庙里常穿的布衣,回来后还没换衣裳,低头往前走,后面有人欣喜喊了声。
“大哥!”
张怀月回头,是他二弟,张怀壁,二房吴氏的孩子,张怀月跟这个弟弟,虽然张怀壁是庶子,张怀月并不嫌弃这个弟弟,兄弟俩感情不错。
露出浅笑停下脚步:“怀壁。”
张怀壁手里抓着绳子,另只手握着陀螺,笑吟吟问:“哥,你什么时候到家的。”
“刚到。”
张怀壁比张怀月小两岁,张怀壁身体强健,肤色也不像张怀月那么苍白,看着比张怀月还要大上一些,个头也高一些,不难看出这孩子成年后是个高壮的个。
兄弟两五官颇为相似,性格却南辕北辙。
张怀月喜静,性格有些孤僻,张怀壁活泼好动,喜欢武刀弄枪,老是想让他爹给他请个武林高手给他做老师,被他爹拒绝了好几次。
“我回屋换身衣裳。”
“那我去前厅找你,哥,我最近新得了许多好玩的东西,你在家这段时间,一定要陪我玩。”
“嗯。”
张怀月回到他住的院子,知道他要回来,王氏早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屋子里熏着暖香,新裁的衣裳烫好了放在衣橱。
下人安静的送上净手的水,张怀月净手后坐到镜子前,怔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就连嘴唇都泛着青白色,一脸的久病沉疴。
他有时候想,既然知道他活不久,为什么他会活在世上?佛说,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心中的杂念如何去除,人有七情六欲,如何摒弃杂念?即便是庙中的僧侣也都有自己的烦恼,他想没有烦恼,也让自己去这么做,可烦恼会爬上他的心头,让他不得安宁。
张怀月时常会想,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像母亲那样端着架子,不肯给父亲一点温柔?还是像他那两个姨娘一样,为了父亲的宠爱,汲汲营营整天算计?这些东西都是人世间的苦楚,无论愿意亦或是不愿意,都要受着。
还不如死了算了,他常常这样想,身子好转的时候会想,身子发病难受的不行,也会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