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一只鱼化龙,对于她本身来讲,幻化成龙,已算是脱胎换骨,莫大的飞跃,然而嫁给龙帝,置身于龙族宗亲之中,她如此努力才得到的,不过是别人本身就拥有的,她的一切努力,似乎显得有些可笑。
没有强大的家族背景,他的母亲一向都是小心翼翼,因为怕惹事端,也因为体弱,终年蜗居在小小的宫殿中,很少出去走动,连带着廷晅,也很少出去,直到他入了龙族的学堂,才与外界多了些接触。
“廷儿,好好学本事。”
这是母亲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去学堂之前母亲的叮嘱。他被人从学堂叫回时,母亲就已处于弥留了,只是一双眼望着他,温和又不舍。
那日,父帝也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父帝来看母亲。
小小的他已然泣不成声,而父帝却是一副惯常的威严模样,毫无痛心的神色。
正是那时,他对自己在龙族和父帝心目中的地位,有了最深切的了解。
从此,他便像母亲一样,活在角落。
“廷晅,尝尝看。”
廷晅一惊,见白语捧了一捧红彤彤的果子在他近前。
“她居然离我如此近身,而我却没有发现。”
廷晅的肉体已经恢复了不少,虽然真元受损,神兽之躯敏感的本能应该还在,却被白语如此近身而毫无察觉。
苏醒之后,他就思绪飘忽、心神不稳,难道是因为重伤的原因?
“挺好吃,尝一尝。”
白语又往前捧了捧,果子被她洗过了,红彤彤的沾着水珠,莹润透亮,和她红润的唇色一般无二。
廷晅拿了一个果子,却更想触一触她的唇,终究忍住了。
白语数次问廷晅“伤口还疼不能?能不能赶路?”他都回答“疼。不能。”如此耗着耗着就到了薄暮时分。
“可是我们睡在哪里呢?”白语发愁道。
她出来时,并没带帐篷之类的东西,因为参仙给她安排的路线,除非行船,都是宿在人族的城镇中。
“不必担心,”廷晅胸有成竹,显然已有打算,“我有一顶帐篷。”
白语此刻有些无语,有帐篷,居然之前下雨的时候不拿出来?不过她对于廷晅的“小气”,已是见怪不怪了。
廷晅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物件,放在溪边不远处的高地上。
白语赶忙跑过去看。
“哇,好大的一个砗磲!”白语奇道,“不过,这跟睡觉有关系吗?”
白语有此一问,是因为这灰扑扑的砗磲虽大,却也只有半人高,就算是敞开了,怕是也躺不了一个人。
廷晅没有答话,只是微微一笑,走到白语身边牵起她的手,白语只觉得眼前一闪,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不同的空间。
“原来这里别有洞天。”
她进入了砗磲的内部,比在外界看要大了许多,有一人多高,方方正正的。墙壁莹白,泛着珍珠似的光泽,除了两人站立的地方,其余的空间被一张床填满。
“这里只能用来睡觉,不比你的砂之界。”
“至少我们有地方睡啦,你还有这样的砗磲么?”
“只有一个。”
“这里还有别的屋子么?”
“没有。”
“你打算睡哪里。”
“我受了伤,自然要睡在这里。”
“是该如此,那我去外面守着,万一有人路过要翻开来看一看可不太妙。”
白语转身就要出去,被廷晅一把扯了回来,白语不防,撞在他的怀里。太近了,近的她能够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热之气。
如此气氛,微妙而古怪。
“不用担心,外面有结界,其他人看不到的。”廷晅松开手,本想化解这尴尬,可是这句话说出来,似乎更不对劲。
“哦,那就好。”白语面上有些红,赶忙侧过身去。
“可是这里只有一张床,睡不下两个人,你受了伤,早些休息吧,我去守着。”
“等等。”
廷晅手指在头顶的砗磲壁上轻轻一划,一道屏障出现在床的中间。
“咦?”
白语见了稀罕,来来回回在屏障的两边打量,果然看不到屏障那边的情形。
“这是龙族行军时使用的帐篷,水不可入、火不可侵,坚硬无比,一顶最多可睡三人,中间便是这样隔开。”
“这样倒是很实用。”白语虽然觉得不妥,但是看廷晅理所当然的模样,勉强接受这种睡法,毕竟这个床铺看起来很是柔软,睡在上面远胜过睡在外面的草地或者树枝上。
“我累了。”白语有些不敢面对廷晅,赶忙躺到了屏障的一边。
廷晅又用在壁上某处滑了一下,这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自己也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