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姑娘已经放弃了,甚至没想过会有人来救人。
毕竟在最喧闹的角落,她的声音微不足道。
或许在这样粉饰太平的小地方,一个弱质女流也难逃悲剧的命运吧。
她看向瑟缩在地上的人:“你有没有事。”
地上的人缓缓醒过神,盈满泪的眼睛感激涕零的望着自己,用力摇了摇头,南小朵把手里的衣裳递给姑娘,看着她颤颤巍巍的穿上后,又说道:“赶紧走,待会儿走不了,我就帮不了你了。”
两眼挂泪的人点点头,她把散乱的头发捋到脑后,露出一张秀丽苍白的面庞,姑娘不忘向南小朵磕了个头,之后扶着墙迅速站起来跑出了院子。
南小朵目送她出去才转过身,此时院里鸦雀无声,尚且有几分清醒的人都瞪大眼盯着她瞧。
面对探寻、好奇、惊愕的目光,为可怜的姑娘清理了醉鬼的人拍拍手,面无表情地跨过捂着肚子瘫在地上的流氓,昂首阔步来到院子中央,她倒要看看谁敢去追人。
空气里飘着浓烈的酒气还混着油腥味,闻着相当恶心人,估计不知是谁吐过,空气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味,地上满是酒水和残羹,南小朵嫌弃的左右看看,最后停下脚没继续往里走,太脏了,她还不想洗鞋。
南小朵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
“小南,小南,小南。”刚才被踹开的咒生,像走失的小鸭子,晃晃悠悠迷离着双眼,黑不见光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南小朵,像一只看到主人的哈士奇。
南小朵站在那儿,也不知是刚才出手太重还是脸色不太友善的缘故,之前如狂蜂浪蝶调戏咒生的姑娘们自动退避三舍,想要看笑话的几个酒庄长工也都乖乖阖上嘴巴,一副想赶紧把她送走的模样。
她又不是母夜叉,怕个屁,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你既然没掉水沟淹死,那我就回去了。”南小朵想姑娘该跑远了,自己对醉醺醺的人完全没好感,她看咒生踉踉跄跄如婴儿蹒跚的向自己走来,毫不犹豫转过身大步离开。
今晚唯一的好事就是救人,剩下都是让人气得肝疼的玩意,真是白莲花上身,不在家睡大觉,跑出来喝冷风找人,贱不贱啊!!
想到自己敲开多少户房门,撑着困意打听咒生的去向,南小朵心里那团火仿佛被无形的手浇了一大桶油!
她大步流星的冲大门走去,真是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咒生眨眼的功夫,小南就不见了,他缓过那阵上脑的酒劲儿,眼前的重影也随之消失,他躲躲闪闪间看到了那身鹅黄的衣裳,它是自己亲手洗,亲手晾在竹竿上的,净色,柔软,衣摆和袖口有碎花镶边。
化成灰咒生都认得。
刚才真的是小南来了,她来找自己了!
“小南,小南。”他耳朵里住了一只蜜蜂,一只嗡嗡嗡的乱叫,来之前咒生确实怄着气,喝了几杯酒他就后悔了,现在看到她来找自己,咒生心里美滋滋的,听说蜜糖水醒酒,他现在醒了几分。
自己是有小心思,就是想看看小南紧不紧张他,如今她冷脸离开,咒生顿觉肠子都悔青了。
他抬脚追上那绝然的背影,夜风灌入衫子里,冻得咒生打了个斗,大半夜她出来找自己,衣服也没加一件:“小南,等等。”
前面的人根本不听,继续大步走着,夜晚的街道冷冷清清,哒哒哒的脚步声清脆悦耳,孤零零的身影拉得老长,只有头顶的月光照亮前路。
他们哒哒哒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静谧,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奋起直追。
“小南。”咒生腿长,三步并两超过了她,一把揪住南小朵的胳膊,用力把人往后带了几步:“你听我说。”被迫转浑身的人一脸怒意,他急着解释,想要求得原谅。
南小朵被他一股蛮力带得趔趄,她顶着春寒料峭来找人,闻着咒生一身酒气,心里窝的火咔嚓点燃,瞬间就喷发了,她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往这人肚子上招呼。
“夜不归宿,连个口信都不带。”一拳!
“我真他娘的心地善良,害怕你出事,大半夜一家一户的问!”第二拳!
“和姑娘喝花酒,既然这么好喝,你就继续喝个够!”第三拳!
被打的人闷不吭声,怒火攻心的人下手不分轻重,咒生任她发泄。
等她打累了,喘着气收手,他才开口解释:“我没和姑娘喝花酒,我是去了才知道有人来的。”咒生避重就轻的解释着,想到她刚才教训醉汉,他觉得小南肯定不喜欢喝花酒调戏姑娘的混蛋。
“谁跟你说姑娘,你闭嘴!”南小朵把人推开,她想好了,赚到黄金就走,反正之前藏钱的地方他也知道,一百多块呢,足够他过几天舒坦日子:“我不知道,你哪根筋抽了,整天阴晴不定的,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虫,也不知道你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
“该迁就的我都迁就了,你还想怎么样,既然不想继续搭伙过日子,咱们一拍两散,各自欢喜!”气死她了,真的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就算他身世凄苦,难道就能让自己低微到尘埃里去嘛!
南小朵心里窝火,看咒生氤氲的笑眼,越看越上头,火气上头,笑个屁笑!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若不是肚子被打疼,他嘴角的笑意就忍不住了,咒生不想小南与刘石星继续往来,反正他已经看穿他们了,留下来太危险,还不如拿着钱跑。
只要离开刘石星,他和小南就能不被人打扰的过日子,咒生设想得很好,可南小朵是真动怒,九头牛都拉不回。
她冷笑数声:“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走,我们非亲非故。”
“咱们就此别过,明天我就搬出去。”南小朵晓得咒生想糊弄过去,想她不计较,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凭什么。
咒生头重脚轻,慌乱中又抓住她的手,想说话脑子就是慢半拍,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着人不放:“小南,小南,小南”
“滚!”南小朵一脚踢上他膝盖,咒生膝头一软,噗通一下就跌坐在地,她趁势抽回手,咒生捞了两回都捞空了。
他愣愣看着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清冷的街尾,心头那种说不出的感觉涌了上来,咒生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明明是她不声不响,明明是刘石星先动手的,到头来小南却生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