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影的骨气激起了景町血脉里的暴戾因子,他意识到面前这个长得眉清目秀、纠缠了自己许久的大誉人大概人不可貌相,真的是条硬汉。
但是他治人的手段从来不下百种,对于有傲气的人,摧毁他,只需摧毁他的傲气,而要折毁一个男人的傲气,实在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柳心影是吧?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跟个女人似的?不——应该说女人都没有你这么漂亮。”景町换了一种口气,狞笑起来,“大誉皇帝怎么想的?要么就让女人打战,要么就让女人似的男人打战?看来大誉真的无人了!”
柳心影被他盯得不寒而栗,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他不由得想起离开朝堂那日,满朝异样的眼光,参他的奏折写满了“以色惑君”,昔日里奉承他的同僚说话的语气都是蔑视和不屑一顾。
他冷得打颤:“你什么意思?”
景町大笑起来,柳心影一瞬的失魂落魄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他,他朝后看向身后驻守帐狱的七八个南侗将士,“没别的什么意思,兄弟们,他就赏给你们了!这个可是一个绝色,随便用,就是小心将军知道了,要削了你们的脑袋。”
“哈哈哈!多谢町哥!那兄弟就不客气了!”
“这大誉人长得就是细皮嫩啊……”
“虽然是个男人,不过用起来男人女人都一样吧哈哈哈……”
起初只是一个人围上来,后来是三个、五个,一群……
柳心影不知道他那三天是怎么过去的,他从来不知道男人也可以被做这样的事情。他只知道从那时开始,他心里有什么紧绷的东西断了,断得一干二净。
所以后来他半死不活,随意被丢到路边,随意得被不怀好意的人捡了去,随意得被当做小倌卖到了南楼,他都不在意了。
心都没了,还在意这些凡尘琐事做什么呢?
最后,遇到风流成性,但仿佛因为遇到他而洗心革面的靖远王。他花了三年让自己学会忘记,学会逃避,学会不闻不问,学会接受新的人生。
柳心影强迫自己看明白:天下那么大,他一个柳心影什么都改变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
就算没有他,箐蓁照样能收复失地,攻破南侗,他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他以为他已经成功了。
可是今日遇见箐蓁,所有往昔的凡尘琐事夹杂着痛苦不堪的回忆,一齐翻滚上心头。
原来,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忘记……
被激起回忆的不止一人,箐蓁同样被缠绕进去了一片灼热的火海,烧得她整整一日煞气不下。
提着莫邪,每家每户进去募捐,一句好话都无,话不投机就想动手,人间活阎王一般,一天下来收获虽然多,但是得罪的人也实在不少。
沈狄在查明真相之前都不敢近箐蓁的身,隔着三米都觉得郡主下一秒就会让他的脖子搬家。
两日下来,箐蓁到处抢钱一般的募捐也传得沸沸扬扬。
沸沸扬扬到仙姚给南宫棣端药来的时候,难得好奇地问了一句,“箐蓁最近怎么那么暴躁?你们又吵架了?”
南宫棣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平和道:“没有。”
“那个疯婆子不是又着了什么魔吧,还真是以为自己是刀枪不入的神仙啊!整天到处去招惹人,不知道动人财路无异于杀人放火!也不怕人家杀上门来!”仙姚一边把脉一边咋舌道。
南宫棣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听着,其实这两天他都没有看到箐蓁。
竹苑那个地方,他也不想去了,看着就闹心。
至于箐蓁……她有她的打算、有她的人生,这里是京都,是她的故土,是她长大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的故交知己、她的亲朋好友,他南宫棣不过是她一时新鲜的事物罢了,又能左右她什么呢?
激起众愤的本尊浑然不觉,箐蓁在书房听着沈狄的调查结果,感觉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郡主,属下是一点点从王府柳公子身边的人,之前南楼柳公子接触过的人,还有起初在路边救起柳公子的人嘴里挖出来的,绝对真实可信……柳公子他……”
沈狄一想到一尘不染的白衣染上污点,便心有不忍,不知如何继续说下去。
“郡主!”
书房外,雲俞敲了敲门。
箐蓁揉了揉难以舒展开来的眉心,一挥手,沈狄便会意上前开门。
雲俞一进来就看到箐蓁脸色不对,遂转头看了一眼沈狄,沈狄回应了一个无奈的摇头,雲俞虽不知道郡主怎么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笑着道:“郡主,靖远王府送来了白银两万两,粮食两万石,还带了一句话……”
箐蓁这才抬起沉重的头看向他。
“靖远王说……”雲俞在箐蓁复杂的目光下咽了一口气,“说郡主还需要多少钱尽管说,但是不希望在王府再看到郡主了。”
“……”
“砰——”
一张好好的红木书桌突然从中而裂,彻彻底底地碎成了两半,而罪魁祸首显然就是桌上箐蓁的那只手。
“景!町!……”箐蓁仿佛要咬碎自己的一口银牙,就连眉梢都挂着一层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