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 南下(1 / 2)妙泉村的陈年往事首页

出了月子,冬荷就边带孩子边忙家务了。还好是到了秋冬季节事情不多,一家子算是能够忙活开来,只是这睡眠不足。夜里将晓燕放床最里边,冬荷禾定桂两个人再挤外头就挪不开身了。加上晚上又需要起来喂奶,醒来两、三次,折腾下来,两人都瘦下来了。冬荷怀孕前胖了一圈,这回瘦下来倒没什么,那定桂瘦得脸上都露出颧骨来了。

一日,趁着手头没事,定桂就在家堂屋摆开了木匠摊子。拉墨线、锯木板、刨光、打眼,用了几天功夫做了一张婴儿床。放进里屋里,虽然显得更挤,但终于不用三人挤一块了,睡得稍微踏实些了。然而,毕竟多了一张嘴,家里用度开销增加不少,手头上就有点拮据了。1984年的春节,家里把养了一年的猪杀了,度过了这个春节。春节的时候,保生的二儿子定良从广东韶关回来,正巧那边需要木匠,于是就和湾里会木匠活的定桂和善外的四弟善理说了这个事。善理比定桂早一年成亲,头胎是个女儿,将近2岁了。一家三口也是挤在两间土砖房里,也是手头拮据,于是应承下来了。。

定桂夜里头和冬荷商量,又不让他去煤矿冒险赚钱补贴家用,在村里的木匠活也少得可怜,要养活这一家子去外面挣钱是个不错的选择。冬荷心里头虽然是不愿意让定桂出去,自从头胎生了晓燕之后,婆婆对她的热忱度明显发生改变。这定桂要是走了,估计得受不少委屈。但是,家里头这种情况,又没有别的办法,总不能吃老人家的,那不是更加讨嫌?况且,冬荷自己也有些小算盘,她希冀着定桂真能在外面赚到钱回来,盖一栋自己的红砖房,与老人分开住。

冬荷就让定桂应承下来了,于是就定下来了日子,过完元宵节就南下。夫妻俩临到分别,自然是如同新婚一般,如胶似漆。只是冬荷想到定桂外出后,自己要带小孩,还需要忍受家里的委屈,难免落泪。定桂只当是冬荷舍不得他离去,只是好意哄者,却不明冬荷落泪的内里。冬荷也不把话挑破,只是提前准备好了定桂出门的行李。

正月十六一大早,定良、善理和定桂三人各自背了个军绿色的帆布做成的大包袱,斜跨个军绿色帆布包就走了。

三人要步行去隔壁耒阳县的小火车站赶火车,从妙泉村传过田野,再从两座山头中间的小路传过,就到了耒阳县县界。定良早已轻车熟路,一路上给他们讲在广东的见闻。为打消他们的顾虑,自然描绘得美妙了些。事实上,韶关那会也就是一个小城市,而且定良并不在城里。他不过是每次在韶关火车站下车,瞥过这小城几眼而已。他自己本身也在韶关城郊做活补贴家用,必过赚的钱虽然比不上下井挖煤,但比待在山村里务农还是强不少。

耒阳站,说是火车站,其实就是一个20来米的月台。简单地拿几根柱子撑起个一米来宽的水泥挡雨板,连石头凳子都没有。站台两头地上用石碑刻了“耒阳站”三个字,水泥挡雨板中间也留了一道衡量,也是刻着“耒阳站”三个字。这里之所以设有火车站,一是京广线经过这里,二是这里有大型的国有煤矿。善理的大哥善外就是在这边的国有煤矿上班,成为了“吃国家粮”的人。车票上的时间点是上午10点,但实际准点的车很少。绿皮火车过了一辆又一辆吗,都没在耒阳站停靠。这定桂就不免有点着急,他自己又没有手表,就不停地问着时间。善理结婚的时候买了一对“上海”牌手表,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10点了。他的性格比较沉稳,虽是初次出门,倒不像定桂那般着急,反倒安慰定桂说这火车票都买了,肯定跑不了。定良也是在一旁说,这趟火车他年年坐,肯定会到的。

定桂其实倒是希望这火车不来,他一路上走得越远就越不想走,一是念叨着冬荷的好,二是也担心自己出门挣不到钱。可是这出了门,三个大男人的,说回去是不可能了,那面子没地儿搁。表面呢是催着问时间,实际是希望这时间过了火车不来了最好。思忖间,就远远地听到了“呜——呜——呜”的声音,往北望去,火车头正“突突突”地冒着热气,慢慢减速停靠下来。站里敲响了铃铛,乘务员高声喊到:“去韶关、广州的乘客注意了,火车已经靠站,请拿好行李有序上车,先下后上!”

他们三人是站票,也没有分车厢,就近就上了绿皮车厢。火车再次开动的时候,那小小的耒阳站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不见。定桂这才回过头来打量火车这新奇玩意,虽然在下乡播放黑白电影里见过,却是第一次坐。车皮是绿的,座位也是那种三个连在一起的绿皮座椅,虽然他们是站票,其实确实有空位置的。三人找了一排座位坐下了,环顾车厢,车厢与车厢都是通的,大多数人都是和他们一样,扛着军绿色的包袱。整个车厢都是军绿色的主色调,军绿色的包袱、军绿色的挎包、军绿色的解放鞋、军绿色的水壶,仿佛是一车厢要去当兵的人一样。

火车走走停停,经过了不少小站,离开湖南境内时已是下午两点了。三人从各自挎包里拿出前一天煨的红薯,煮的鸡蛋,就着开水吃了起来。路上的隧道开始多了起来,火车从这座山穿出来,又从另外一座山穿过去。一会黑、一会亮,一座青山被甩在背后,又来另一座青山。三人这会已经吃完了,就闲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