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呢,我最厌恶这些世家之间的机关算尽,特别是我平日看见那个萧浊竹天天算计的嘴脸,恶心死了。”
温落看见萧忘川又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不再吭声,她看见面前的文书已经是最后一份了,在整理好所有的文书后,慢条斯理地清洗干净了毛笔,搁在了笔架上,然后起身走去接了一杯热茶。
“对了。”萧忘川将那块温落先前留在钺萧府的洛氏玉佩从怀里拿出来,递到了温落面前,“这是你忘下的,这种东西还是不要随便放比较好,容易引起世家之间的隔阂猜忌。”
他本来想说,特别是萧氏与洛氏如今本就关系紧张,就算洛忧泉示弱,也改变不了的现状。
但看见温落如今对洛氏本就敏感,他也便咽下了。
温落一愣,随后接过,然后默不作声地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你跟我一个认识的人倒挺像的,寡言少语。”
温落饶有兴趣地看着萧忘川。
“他叫晏诡道,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把好好的尔道改成这个莫名其妙的诡道,他就跟你一样,不爱说话,但跟你不一样的是,他不说话,长眼的人都看得出他心里在暗算着什么,而你不说话,却只是沉默安静而已,就算在想其他的,也能看出来。”
温落想着,晏诡道是晏氏的家主,晏氏是长安的名门,晏氏的昭晏楼也是天下的名楼,与洛忧泉年纪相同,却在世家与朝野间周转得游刃有余,无不透出他的城府深。他跟楚琛一样,是不容小觑的狠角。
“你现在一定在想关于晏诡道的事情吧。”萧忘川得意地笑道,“你看吧,你不说话,也能被看透。”
温落颇有些意外:“可能是吧。”
“有没有人给你说,你生得一副人畜无害、无辜的模样。”
温落看见萧忘川正盯着自己的脸,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你是唯一一个。”
“那肯定是你没什么朋友,所以没多少人能给你说。”萧忘川更得意了,他叉起双手。
“朋友。”温落道,“是没有,一直都在洛桑府做事,只跟义兄和阿姐有接触。”
听到温落提及余安羊,萧忘川收起了笑容,他也只有在这种场合才能提起余安羊的名字。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洛夫人对你的意义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哪怕将来面对的会是与百家名门为敌,你也要追查下去吗?又或者,洛夫人的死,真的只是洛夫人厌倦了呢。”
“你不理解,阿姐从来都是一个温暖如春的人,早几年在永嘉城四处打听,谁会不喜欢阿姐。而对我而言,阿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她陪伴我长大,带给我前进的希望,只要是她的期许,我都会完成。所以,她留下的那封遗书,也是她留给我最后的期许,我不会辜负她。”
温落只有在这种事上,才会一口气说这样一大段话,她还担心自己表述偏漏,让萧忘川错会了意。
萧忘川一时无言,他用手玩着腰间的穗子,片刻,他抬眸坚定道:“对我而言,洛夫人的事我五年来一直意难平,如今我萧衍既认你这个朋友,我便会尽力助你。”
“朋友?”
温落轻皱眉头。
“怎么,跟堂堂萧氏公子做朋友未必还觉得委屈?”
温落只是默默看着萧忘川无言,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萧忘川,或许是因为这么多年来的习惯,她性格多疑,更何况萧忘川是萧氏的人,孰黑孰白,她更看不完全。
但接触这几次,萧忘川看上去心性单纯,但谁又知道人心后藏着的会不会是多深的城府。
“喂,你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萧忘川说道,“我看见你阿姐的遗书却没告密,我还用激将法助你更顺利去楚氏,还把五年前我见到洛夫人的事情如实相告,你竟然还在怀疑我。”
“……”温落心虚有些乱,她早就不习惯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生活中,余安羊死后,这么多年以来,一切都是她一个人面对一切,从未有人分担,她本就多疑的性格,加上萧忘川是萧氏的人,她没办法完全信任。
“朋友,我不需要。”
或许是一直的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萧忘川也没能耐性,他没有多说,只是失望的目光停留了半晌,默默离开了。
出了房间,走到客栈楼梯口,正好碰见了正从楼下上楼的楚琛,萧忘川暗自咒骂了一句自己运气不好,硬着头皮向下走去。
楚琛看见了萧忘川,有几分意外,但他没有停步,只是跟萧忘川擦肩而过,相安无事。
到了二楼最里的厢房,推门,楚琛看见温落正站在房中,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才道:“这几日整理好了吗?”
“整理好了。”
温落走到书案前,将一摞文书拿过,递给了楚琛,楚琛粗略地翻阅了一下,点了点头。
“刚才我看见萧忘川了。”
楚琛故作不经意的一提,他只是想看看温落的反应。
“是吗,可能是碰巧来了这个客栈。”
“也可能是碰巧从二楼下来,碰巧从你的房间出去?”楚琛将一摞文书递给身后的家仆,然后眼神冷峻地凝视着温落,“你不要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你是楚氏的客卿,我直说,当日我本不准备留你,如果不是阿琸开口,为了留给他一个情面,养虎为患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做的。”
“如果这样,你大可直接告诉家主。”
楚琛走近温落,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说道:“没有谁愿意服从一个容易被他人左右决定的家主,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懂吧。”
说罢,楚琛退后几步,用着不可阻遏的语气,冷声道:“所以我劝你收起你的花花肠子,未来在楚氏,你也只是做些杂事,至于楚氏更多的事情,你别惦记,你也不可能经手。”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如果你受不了这样屈才,大可另寻高处。楚氏不会养游手好闲的人,更不会养诡计多端的人。”
楚琛走到门口,头也不回地对温落厉声道:“走吧,今日启程未央,阿琸已在归程,今日就能抵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