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萧浊竹心里藏着什么小九九可别担在我楚氏身上。”楚琸应和道。
萧浊竹惶恐,也不敢再说,只是一直默默看着楚琛品完了那盏茶,就跟这楚琸,二人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墨台。
楚琛走在楚琸身后,道:“阿琸,明日你可是要直接前往长安面圣?”
楚琸点头:“对啊,听说最近又不稳定了,圣上先前遣人来传旨,明日上长安议事。”
“既如此,你还是得谨慎,你年纪尚小,朝廷重臣谁人不是当你爹的年纪,一个比一个老谋深算。”
“什么意思?莫非明日琛兄不随我同去?”
“明日我有要事缠身,不能陪你,楚氏一直以来唯有此事被人时常诟病,阿琸,你迟早要一个人承担一切,我终究不可能陪你走完全程。”
“可……”
楚琸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楚琛只是擦过自己肩膀,走到前面去了。
楚琛说自己先去收拾一下,等收拾好了就一同离开钺萧府,楚琸也没有多问,只是折回了梅园,果然,那一抹墨绿色身影在园子里蹲着。
萧忘川蹲在雪地间,不过一两个时辰,庭院里就已经积了一层薄雪,一片片白色落在红梅上,难得的光景。
楚琸本是想不动声响的走近时候,吓萧忘川一跳,但脚走在雪地上,刚一实地,就把雪踩出了声响。
“……”
“楚琸,你怎么还在这,温落姑娘呢?”萧忘川见人问道。
白色。
象征着纯洁、美好。
楚琸曾经便最爱白色,但楚天阔的离世,黄莲的离世,丧礼上的白绫,灵堂里白,灵堂外亦是飘着雪白。
自此,他厌恶白色。
楚琸出身楚氏,世家子弟,无不锦衣玉食,他出生的时候,仿佛所有人都投之羡慕,投之仰望。
他没有人们所羡慕的那种童年时光,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却在出生后见就肩负了楚天阔自私的重担。
在楚琸三岁识字,六岁作诗,世人皆赞其天资,谁知他从小便夜不能寐。本该无忧无虑的年少,却因楚天阔的私心处处不顺意。那时楚天阔自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但为了不让庶子楚琛继位,他只能逼楚琸懂事。
楚天阔弥留之际,楚琸也从未踏入他的寝殿探望一眼,他怨他,他恨他,他憎他让他没有如萧忘川一般无忧的年少。
那日立冬,楚天阔没再撑过那夜,天未明,人已去。温佳说,先家主临走前,最后悔的便是没能见楚琸最后一眼,但对于对楚琸所要求的一切,他从未悔过。
从未悔过吗。
约莫也就是那个时候,楚琸彻底厌倦了所谓权贵世家的人生。
当年,楚天阔丧礼,萧翎是领了萧忘川前来吊唁,楚琸站在灵堂前,看见了萧忘川。
清寒已入骨,楚琸淡漠地看着萧忘川,他与萧忘川自小便相识,萧衍的生母楚蚕花是楚氏外家的婶婶,从前随楚天阔一同去钺萧府商事,楚蚕花的体贴入微,生来便没有母亲的楚琸对此十分敏感,楚蚕花的关怀,无不如一根根利刺穿透他还年少的心口。
萧忘川有他所有不敢奢望的一切,亲情、童年、友情,还有快乐。
楚琸看着正在吊唁的萧忘川,心里始终在问,究竟凭何。
寒风起,悲伤的人在叹息。
沧海变迁,这段回忆的诗篇早就被埋葬在楚琸永生不想再回首的浮尘之中。
可楚琸每当看见萧忘川的时候,那不堪的回忆就闯入自己的脑中。
好在楚琸接管了楚氏以后,也接管了楚天阔曾经在长安的官职,常常在长安和未央两地奔波,自从继任家主之位,再见萧忘川,就是今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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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温落姑娘很熟吗?”
话刚说出口,楚琸就后悔了,因为萧忘川略显意外的表情。
“没想到你还会主动找我攀谈。”
萧忘川站起身,拍落了身上沾上的雪碎,抄着手走进楚琸。
楚琸冷哼了一声,转身抬腿就准备走,萧忘川赶忙叫住:“说熟也不熟,说不熟也熟。”
“废话连篇。”
萧忘川不再挽留,望着楚琸愈走愈远的背影,低头叹了口气,自己终究与这个儿时便结识的他是陌路人。
而此刻自己的心里竟不自觉担心起那个萍水相逢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