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参见陛下。”
斯文儒雅的年轻皇帝抬手将她虚虚扶起,言谈间忍不住一丝熟稔之情。
“看来离宫之后,你果然过的不错。”
“小女怎敢违背陛下的一片仁慈之心,日子确过的舒心。”
这便好……容齐想了半晌,唇瓣微微蠕动,最终还是全吞了回去,化作这便好三个字。
他贪婪地将她如今的模样再再摄入眼底,哪怕忆如垂首低眉只望着身前陛下的衣角,烈烈的仿佛快看穿她的目光仍迫得她一丝血气从胸口涌上,慢慢的连双儿都一并变作冒热的红。
待视线扫向她胸口,忆如忐忑的心脏砰砰砰跳的快撞断胸骨,只听上方悠悠一叹,夹带一丝惋惜,“……原来这块玉佩竟然在你身上。”
忆如再度躬身一拜,低垂臻首,毫不留恋地解下身上唯一的首饰,双手献上。
“此物,今日当得上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容齐缓缓合上手掌,轻轻发问,“原主在哪儿呢?”
“此物事关陛下亲事,自然应该由陛下择心怡的佳人赠予。”
纵有几分不舍,毕竟此物乃是身边仅剩的家中遗物,但其中的含义却教她实在是堪不得。
“这本是□□赠予李家之物,你,即是原主。”
容齐将玉佩重新系回她颈上,靠在她耳畔,温热的呼吸拂过,瞬间唬得忆如不敢动弹丝毫,头越垂越低,恨不得抵到地上去。
“此物与我渊源甚深,你莫要辜负。”
“遵旨。”
手指轻轻抹过她颌下颈侧,触手温润的肤触一时叫他极之眷恋,一时竟然有几分贪婪地想将她带回去,时时伴在身侧——若非胸臆间突然涌上一股腥气,咳嗽中满口的腥气将他打回现实,只怕他真会沉溺于这些无谓的温柔乡间。
“咳咳咳、咳咳……”
衣物熏香间浸染的淡淡腥味也打破了忆如的绮念,她微不可见地颤了下,赶紧从袖贷中取出此行之目的。
“小女本就对医理药膳有几分心得,在民间收集了几个润喉清肺的偏方,献于陛下。”
若非此时已屏退了余人,忆如万万不敢如此大胆。毕竟事关圣体,兹事体大,太医署的太医令请脉开方都需仔细斟酌,司膳炖煮药膳也需层层试药,大庭广众之下献药,无异于找死。
“两调羹以温水一盏化开服下,一日三顿,日日不可间断,定能调理好陛下的咳疾。”
“有心了……”
其实他何曾甘心寿至二十四的魔咒,他也曾花费许多的心思去寻访名医,可得到的不过是一再的失望。
他曾亲自攀爬雪孤山,跪在圣女草庐前求医,得到的不过是一声惋叹。
“若昔日另一脉的……还在,也许还可一试。”圣女面带慈悲圣洁露出不忍之意,“我辈传承已然残缺,如今可用药减轻你的痛苦。”
天命之毒,恐怕便是他的天命吧……
既然无解,何不叫这缠绵入骨的疼痛提醒他身在怎样的一个世间。
“药人一脉,虽神奇,但实属伤天害理。为此也是昔日我族分做两派之根源……”雪孤山圣女将上山求学的她扶起,慨叹道:“药人一脉乃是以献祭换长寿,你可知化解天命之毒需搭上你一条命!值得吗?”
……我这条烂命,早已欠下数不清的孽债,如今只是还一命,守住一个明君,换天下百姓安稳,这般想想,算不上亏本,亦不使祖宗蒙羞。
“你可是真心想嫁他?别怕,我会为你做主。”
忆如怔了怔,犹豫地点点头。
“天命之毒诡谲霸道,毒素之余精血同墨入水中,越是年久越是淤积,血脉渐渐瘀滞,或血气淤堵而亡,或血行绷断经脉而死,实在是慢慢将人折磨致死的毒。因此若要解毒,必要先调养经脉,使其强健供得起血行全身,方能在最后撑得过解毒一关。”
圣女的殷殷嘱咐便如刻在了她心上,一字一句都不敢淡忘。
“药人血确实对调养解毒有奇效,但一时一日取血喂服容易,日日月月坚持……这等煎熬,你可能熬得下去?”
萧何望着庭院离得石楠树,摩挲腰间系着的鞭柄,叹里面的一对傻子,生平仅见的傻子。
“拿着这块玉佩,若你要为陛下解毒,让陛下许你一个妃位不难,为何求我?”
“当日陛下送我出宫,便断定我在后宫活不了——”忆如侧首轻轻一笑,即痴且喜,“若我在宫中,只能被太后挟持,逼迫陛下,这等拖后腿之事,我不能做。”
“难道我就能护住你?”萧何挑眉,抬起她的下巴,“你当你是容乐长公主这等绝色,能将我迷得七荤八素,心甘情愿与父母作对?”
“护人一时易,一世难,我与将军,只需将军护我一时,且老将军老夫人知道我只是一时的侯府夫人,却能为将军带来一世的荫蔽,他们为何要为难我?”
两个看着聪明却愚蠢至极的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