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香雪急切跑进来,见东方永安正哄孩子入睡,连忙抿紧嘴。
东方永安瞅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将孩子交给乳娘,领她出了后殿:“到底有些长进,不如以前毛躁,说吧什么事?”
香雪左顾右盼,将门关了方小声道:“赵总管的徒弟偷偷给我讲的,说是朝堂上吵了半日,仍争执不下,这会儿中场休息,待会儿还得继续吵,吵得陛下头都疼了,让赵总管准备了药茶。那小子还叹气,说从未见过大人们如此难打发,陛下如此苦恼。”赵木忠心耿耿又新朝伊始,老人家不放心就此撂手、安享晚年,提出愿再陪李明珏一阵子,李明珏同意了,让他继续做皇帝大总管。只是到底不年轻了,赵木手下带了几个徒弟,希望能早早将他们练出来,自己才好放心撒手。既是赵木徒弟说的,那错不了。
李明珏看似温和不强势,实际上想要达成的目标总会不知不觉达成,和风细雨、无声无息地渗透,叫别人难以察觉反而感恩戴德。经历过那场内乱,他越发狡猾得不着痕迹,别人按照他的设想走了,指不定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这种性子在朝堂上不说所向披靡,着实游刃有余,臣工们苦口婆心也好、狂风骤雨也罢,他自岿然不动,少有被逼到墙角的时候,更无被吵得头疼的窘迫。也不知是否早年头部受过伤,这些年李明珏偶尔会出现头痛,幸而他秉性舒朗,症状不明显,能在朝堂上被吵到头疼,叫赵木准备药茶是极少见的。
东方永安心下暗道,朝堂上诸位怕是过分了。
“为何事?”虽然收回兵力是当务之急,然就像李明珏说的,急不得,急了要出乱子,是以,这两年仍旧是以恢复民生为首要,无为而治,好叫紧绷了几年的大辰那根弦慢慢缓下来。时间是站在大辰这边的,因为李明珏登基之时,南阳文亲王亲自来贺,叫他们瞧出一些端倪,南阳政权出现动荡,苻宏烈没死只怕也被捆住了手脚。具体如何他们无法过问,但最大、最难以预测的敌人被自己绊住,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李明珏与她都希望大辰能尽快休养生息,迎接接下来大刀阔斧的变动。在他们动手之前,最好的状态应该是平静无波,有什么事值得这般大吵?
“他听到军区二字,怕是与……有关。”
东方永安第一反应是:“手稿都收好了?”
“早收好了,去年您排布完交给我,就一直在宝匣里躺着,没人碰过。大人们现在才发难,您说是几时走漏了风声?这两日我瞧着没什么异常。”
“也不定是现在,若是以前走漏,臣工们只怕是将信将疑,陛下又没有动手的意思,事也就搁下了。而今想起大辰逐渐安稳,条件即将成熟,心下不安前来发难,不是不可能。香雪。”她吩咐,“晚上叫小厨房准备几样陛下爱吃的,另外给你自己和小言也加两样。”
“我跟小言哪里用得着?”
东方永安话头一转:“你瞧沈涪如何?待小言可好?”
香雪不知她此时提起是何意,愣了一下:“您是想?”
“以后凤栖宫的事得你一肩挑起了,怕不怕辛苦?”她叹口气,“妇道人家胆敢口出狂言,即便身份尊贵,也需小受惩戒。现下还不是时候,这件事要不着痕迹地掩过去,得请诸位大人高抬贵手,早点闭嘴才好。”
“那您也用不着为此受委屈。”
“这算什么委屈?不过是想要得到之前,先给点甜头罢了。”
“……”
晚间皇帝毫不意外地来了,就算没这事,皇帝也都是在皇后宫里用膳,后宫里没其他妃嫔,他们就像一夫一妻两个孩子包括李追星的小家庭。对此,臣工们老是嚷嚷,这样不合礼数,闲置后宫、皇帝子嗣单薄,李氏老祖宗在天上看了都要跳脚。侯丛反而老神在在起来,不过大龄仍未出阁的侯府千金泄露了他依旧惦记后宫的小心思。对此,宫里人反而日渐习惯,这种安静带来的是省事,没什么不好,况且皇帝与皇后之间那种难得的温馨也叫人动容。
东方永安给李明珏夹一颗珍珠鱼丸开门见山:“今日吵了一整日?”
李明珏也不隐瞒:“你都知道了?”
“想不知道也不行,吵得那么大声。”
李明珏咬一口鱼丸,满嘴鲜香:“你这里的菜就是好吃,你也吃一个。”说着夹一颗给她。
“改明儿我去吃吃陛下的御膳。”
“别,那简直是自讨苦吃。”东方永安噗嗤笑起来,李明珏也跟着微微一笑,“你别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好。”
“那头又疼的事怎么不说?”
“赵木多嘴。”
“你错怪他了。”她伸出手按住他的右眉,“每次你头疼,右眉都会不自觉挑起,你自己没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