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怿把笔一撂,逼视越郗。
“这道题,我高一上给你讲过,高一下又给你讲过,高二上还是给你讲过,你每次都和我说你懂了,你这懂有半年保质期没?”
时怿每说一句,就靠近越郗一寸。
越郗退一点,再退一点,最后退无可退,直接掉桌子下去了。
时怿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起来吧。”然后又给越郗递出了手。
越郗一机灵,就明白过来时怿火气小了七八分,边借着时怿的力站起边弱弱出声:“你真暴力。”
“呵,你非暴力,不合作。”
“......”
人生,真是百转千回。
后来,借着教题,越郗也就把他这次对完答案后的感想和时怿说了。
“化学我就自以为还不错,结果...就那样,有些心态爆炸。”
“有些?”
越郗心里无语,你这人怎么关注就关注这两个字。
“好吧,其实是很爆炸,不开心。”
这话说完,越郗也顿住,有些潮水般上涨的郁气堵住了他的胸口。
生活重重出拳,直指越郗,告诉他你以为的事情并不是你以为,你在考场上真的能保证自己百分之百会这道题吗,你不能,你不要把想当然误解成当然了。
他看着瘫在两人面前的试卷,他的,上面充满了自己用红笔划出的错误。
那一刻,他考后的自信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越郗不知道时怿会怎么回复他,因为时怿一直其实都说不上话多,尤其是在安慰人方面。
他也...不想要落败后的安慰。
有些人就是这样,永远不想暴露出伤口,面上打着嘴炮,装出一副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模样,大声嚷嚷着“下次再来”,下次?这次的错误还没处理好呢,越郗就着这样,与其面对着乱麻一般的错题,他更想去做新题,与其在落败后获取安慰,他更想在赢后获取夸赞。
但事实却不能这样,今天的错题不处理,明天便是路上很大几率要踩下去的陷阱,今天不获得一点安慰,光靠自己熬心里永远会有越来越大的不舒服。
“我也经常这样,没事的。”
“你觉得自己作对其实是错误,还是你对这个知识不了解罢了。”
“还有,这是你洗心后的第一次考试,日后会有更多的考试,同样的错误你在考试和平时中多遇几次,每次都去理解,终有一天,它再也难不住你了。”
“眼光长远点,放心,我会在你拘泥现在的时候拉出你的,我一直在。”
越郗愣住,他的眼神是愕然的,还有些迷糊,他一句一句听时怿说话。
......
“...你对这个知识不了解...”没彻底学懂就是没彻底学懂,别老是拿一些莫须有的自我安慰理由当借口。
......
“...拉出你...”拉着你,一直不放手。
“其实考试也不过就是把你平时不在意的错误放大罢了,让你去刻骨铭心,毕竟考试有成绩。”
“但我希望的是,你记住错误的同时,能彻底领悟错误理由和解决方法。”
“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
时怿难得地说这么一长串话,越郗眨眨干涩的眼睛,他轻轻地说:“时哥,我很感动,但我笑不出来。”
时怿没有多言,他抱紧越郗,让他的头能埋在他的怀里:“那就哭出来吧。”
如果在任何其他的情况下,当时怿拿出这套说辞后,越郗不是反驳就是上赶着地说些话题外的骚话,但现在不一样。
像是一个人经历孤独的努力,偏偏得不到他想要的回报时,有人肯定了他,拥抱了他,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这个人的怀里发泄地哭一场,然后继续去努力。
越郗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他想笑着调侃自己几句,时怿却在此时更用力地抱紧他,滚烫的手掌与他清瘦的肩胛骨隔着一层衣物亲密相接,余温将他的心烧的灼热。
越郗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嘴唇翕动,掉下来的泪珠子擦着嘴边流过。
时怿知道,越郗一直,嘴炮高情商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敏感于常人的心。
他知道他一点单薄的过往,他想不到这个从出生几个月就失去父亲的孩子从小是如何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