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沉重的傍晚,忽然开始下起雨来。如同千万根透明的针扎在陆地上,最后融为一体,悄无声息。
沈桑榆拿着病例单,揉了揉头,边走边看单子上的数据。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很烦躁,沈桑榆把病例单揉成一团扔进垃圾箱,抛出一个完美的曲线。
头很痛,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气氛压抑的地方。身后的人开始吵嚷起来,眼前的人也一直往身后跑。
沈桑榆感觉心里很闷,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人群的吵闹声想像要把她困住。她抬起腿,决定早点离开,就被人一把拉住胳膊。
沈桑榆极其不耐烦地转过身,看见了身材高挑,气质非凡的男人。沈桑榆不喜欢别人拉着自己的手,极力想要挣脱,却无奈被禁锢得更紧。
最后,沈桑榆被莫名其妙带回了警察局。
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温度骤降,沈桑榆在审讯室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今天真是不太幸运,无缘无故被带来这儿。
“沈桑榆,美术学院大三在读,十八岁……”年轻的警员准确无误地念出沈桑榆的信息,一一核对。
“我休学了。”沈桑榆低着头,望着自己扣指甲的手指。
“这上面还有你的学籍信息。”警员略表惊讶,A市的美术学院在全国首屈一指,多少人巴着望可以进这所院校。而且沈桑榆还年轻,休学这种事情实在不现实。
“名存实亡,我们老师还指望我回去接着念书。”沈桑榆淡淡地说,终于肯抬起头,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无意间看见离地面很远的一扇小铁窗。这间屋子靠近马路,还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喇叭声。
此时她真的很想唱一首铁窗泪,只有这歌才能体现出她的心情。
“你为什么出现在现场。”警员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一丝警告的意味,这是在赤裸裸地怀疑她。
“我自然是去看病啊。”沈桑榆初生牛犊不怕虎,与警员视线交汇。
“看病?”警员轻笑了一声,满满的不相信,“你说你去看病,身上连病例单都没有。”
旁边的女警员有些不耐烦,用手中的签字笔重重地扣了几下桌子,发出清脆的“笃笃”声。
门忽然被推开,来人敲了敲门,笑了一下:“小桃,老陈找你,这里我来吧。”
傅宜生代替了小桃的位置,坦然坐下,看旁边人手中的口录。
差不多审了十分钟,沈桑榆就着局面僵持了很久,也没问出个什么来。
傅宜生把黑色签字笔摘了笔头套在笔尾上。
“你说去看病,能提供点东西证明吗?”傅宜生的话语还有那么咄咄逼人,相比小桃柔和得多。
“病例单我扔了。”沈桑榆说,空气突然安静。
“扔了?”傅宜生忽然抬起头,直勾勾盯着她。
“扔在医院大楼出来的第四个垃圾箱。”沈桑榆老实作答,毕竟如果局面再这样下去,她今天就无法回家了。
“精神科?”另一个警员不禁念出这几个字,皱着眉。
面前的女孩固执己见,完全不像有精神病。
“不是去精神科的都是精神病。”沈桑榆看出了警员的表情,猜出了他内心的想法。
警员咳嗽了一声,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出门联系物证组。
“没上学,那你现在在干什么?”傅宜生问。
“开了家花店。”沈桑榆说。
“这么小的年纪,为什么不念书?”
“这也是你们需要了解的?”
“是。”
沈桑榆深呼吸一口气,想了想怎么用良好不冒犯别人的话语来形容这个理由。
为什么?
不想念书就不想念书呗,有什么理由吗?
沈桑榆正在苦苦思考这道难题的答案,警员就进来了。
“物证组说在垃圾箱里找到了一张病例单,确实是沈桑榆小姐的名字。”
傅宜生点点头,站起身。
“沈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沈桑榆去前台领了帆布包,一脚踏入黑暗里,和雨幕融为一体。
傅宜生边走边问身后的警员:“那个小姑娘什么病啊,看着挺可怜的。”
警员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宜生没听见答案,也不在追究,又赶回了事发现场。
几道黄色的警戒线将一块血色的水泥地围栏起来,远处的车灯灼灼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