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绸缪增辉尽扬光(下)(1 / 2)鳳篁于飛首页

场上五人静静对恃,这时上官天鹏,先行抱拳苦笑道:“罗少侠,多谢你的良药,这恐怕是你我二人,最后一丝情分了罢。”他刚刚运气时,才发现通体顺畅,无一丝阻滞,想来是那杯酒的妙处。

芳笙淡淡道:“罗某不想胜之不武。”

听此,小凤浅笑嫣然:“这个小滑头,看来今日,她是非要三帮四派,无地自容了。”她自然知晓,这其实也是阿萝的一股傲气,她可是喜欢的很。

正道众人也难免思忖:有伤在身和你打,是你胜之不武,那我们这里四人联手,又算的什么?自此皆愧疚不提。

自芳笙上场,小凤只脉脉含情,凝视不断,此时心神唯一,更是万事万物皆干扰不得。只见芳笙无处不潇洒恣意,风姿卓绝,与四人对敌,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看着看着,她心中有一股暖流缓缓而过:“她该在九霄之上,是为我堕入了凡尘俗世。”

五人缠斗了些时,大方突然一招“金龙降魔”,连带“泰山压顶”,禅杖陡然而至,力道刚强,重逾千斤,南怪见机也使出了玄冰掌,愁云惨淡,风沙怒吼,令人不寒而栗,北怪掌中燃起熊熊赤焰,直冲芳笙后心焚来,须臾间即成燎原之势,正是前后左三面夹击,上官天鹏终是不忍,只用了刀背,想取芳笙的膻中穴,却也一连变了四五招,将芳笙笼在了层层刀影之下,欲使之进退维谷,情况如此危急,她却正在考虑:怎样赢的漂亮,还能给他们留些面子,心中又叹了一声:哎呀,真是麻烦,不想了!其后,她以飞雪穿云掌中的一招“集条分玉”,指间翻飞,如树上点点积雪,便令大方的禅杖当即卸了汹汹来势,失陷于她纤掌之中,再难收回,只能随她横向一旁,挡住了上官天鹏的九环刀,破了阵阵强光凶影,右掌同时轻轻拂摆,宛若游龙,五火烈焰掌赤龙渐腾,霎时令玄冰融烟,风消云残,她也早早听得背后掌力破空之声,只捏着七星寒冰诀,南怪在离她三尺时,整个人就像被冻在了碧空之中,动弹不得,她轻轻松松化解了四面楚歌,自省道:“早知如此,我就绑上双手双脚和你们打了。”她只觉这四人功夫不济,虽旁人不知,但她自己恐要坐实欺辱小辈的名声。

四掌门却不知内理,只当芳笙存心羞辱,皆暗骂道:“场上四位,有哪一位不比你这小贼年长辈高,技不如你也就罢了,你怎可这般出言不逊!”

小凤看出了芳笙掌法中,种种精妙处,正引以为豪,意犹未尽。

飞雪穿云掌,乃芳笙师传绝学,本有十二招,这十年间,她走遍天下,观美景无数,而因挂念小凤,心中隐有一种缠绵不尽之意,在无知无觉间,只想将丽景常记,更盼能与小凤同赏,在这番柔情蜜意下,又自创了四招,如今趁此良机,可令小凤一观,她实是喜出望外。这套掌法姿态奇美,千变万化,如梦如幻,皆是下雪时的好景致,又暗含名山大川之丹青水墨,若抚以瑶琴,或琴笛合奏,或与紫笛、长剑配合舞动起来,更为精妙绝伦,美不胜收。

小凤似是与她心意相通,早已纤手持笛,横在了绛唇边:今日临行前,阿萝将紫笛给了她,如今正好吹奏一曲,为阿萝助兴。小凤想了想:阿萝喜欢《绸缪》,昨夜二人又定下了婚约,吹奏这支曲子,最为应景。

只芳笙一人,知晓此为何曲,如今这样,倒像是小凤在戏她了,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甜甜一笑,随着缠绵玉音,将十六招掌法,一一舞来,至于那场上四人,全当做是舞女舒袂,乐师伴奏。

只见同云雰雰、积雪兰枻、联翩飞洒、白鹇失素、万顷同缟、千岩俱白、瑶台琼幕、碧雾紫烟、入牗重碎、迎风半斜、集条分玉、庭霰林花,就在玉笛折柳时,她足尖如玉屑,点在了上官天鹏九环刀上,十指如银絮,洒在大方的禅杖上,整个人有如一株随风拂柳,纤腰款款,醉意横生,烟波盈盈间,冲小凤眨了眨眼。

小凤心中一动:“石榴裙,百鸟裙,留仙裙,广袖霓裳,回去定要准备几十件,让她换给我一人看。”

南北二怪趁三人胶着,当即四臂交织,合力向芳笙攻来。她双足一并,双掌提举如檐牙高啄,禅杖金刀连人一起,皆随她翻动,而她青丝长袂,飞花如剪,此为“飞檐翦雪”,又渐渐卷起千层,暗含一幅《钱塘春潮》,她手足不停,带着二人又在空中轻灵而下,双掌似是重重碧波,乃是碧瓦飘霜,又浮衣如烟霏雨濛,好一幅《西子初晴》,正宛若断桥,将南北二怪从中隔开,天各一方,她身上顿时寒气浩瀚,清梅渺渺,再将洱海明月之下,小凤与她泛舟赏夜之事,融入了缀玉清寒之中,至此南北二怪,皆伏地抱身不起,大方禅杖击在了上官天鹏的膻中穴上,上官天鹏的九环刀,差点将僧袍割的七零八落,虽及时回手,却还是让大方受了刀气,重伤倒地,她却如一株癯仙,倚在了小凤身上,二人正共饮一盏梅子清露。

小凤深知她掌中情意绵绵,也忆及二人种种情深之事,眼热心觞,只想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又想将她藏起来,谁也不许多瞧一眼!一时脱口叹道:“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上官天鹏倒左犟起来,强撑着举刀来攻,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能令正道蒙羞,他轮圆刀身,若狂扫落叶,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暗含五行八卦,辅以天地造化,正是他成名绝技,“狂风引怒刀”,他又以耳顺之年,回顾人生,多有参悟,因而这路刀法,在娴熟圆滑之下,更多了一种通天彻地之力,小凤见来者不善,想都不想,正要为芳笙接下这招,芳笙却早已挡在她身前,以不变应万变,逗引的上官天鹏,将三十六路刀法全然使出,一刀比一刀迅猛精进,一刀比一刀诡谲多变,而芳笙只看了一遍,已将招式一一记了下来,随即出掌,皆从他刀法中演化而来,却又反其道而行之,处处克制原本,不多时,令他刀法反噬,终是败下阵来,芳笙却将一枚九神点息丸,弹入他口中,这药为疗伤圣品,更能稳定心神,只是服下去之后,内力有如石沉大海,好睡三日方能恢复如常,到时内功却更胜往昔,周身重塑一般,比《洗髓经》还要精妙。

芳笙对着众人拱手道:“承让了。”

如此,胜负已定。众人面若死灰,心下晦暗,却见方兆南,几步腾跃至场中,怀里抱着龙舌剑。

芳笙见小凤眼中,种种情绪交织不断,便已知晓,于是对方兆南冷然道:“还请归还我冥岳圣物。”

方兆南尚未弄清场中形势,他方才六声迷本,五气攻心,恍恍惚惚下,随着觉生大师颂佛之声,又入了达摩洞,一直想不通的剑法诀窍,在懵懵懂懂,浑浑噩噩之下,却忽然福灵心至,融会贯通,这才连忙带着大师给的龙舌剑,前来助战。

其实芳笙早就打定主意,非要教训方兆南一番,所以不待他回答,又道:“请归还我母亲遗物。”不等方兆南反应过来,冷笑一声后,她直接对众人道:“按照先时约定,此剑应该归还冥岳,是他不讲信义在先,怪不得我。”随即一掌,劈向方兆南脸上,而他连忙举剑格挡,却无意中用了一招“达摩画壁”,倒也有模有样,见此,芳笙心中咬牙道:“这个方兆南,倒真是好运气,昨夜冻了许久,毫无损伤不说,适才着魔之下,神情激荡之间,竟被他悟出了达摩剑法精髓要义。”又恰好瞥见大獠回来,正向小凤禀告事宜,她左手引来大獠佩剑,随意向方兆南刺去。她的剑法,不在其形,而在其意,是此意又非此意,意在此,而行在彼,更毫无剑招,达摩剑法九字要诀,一诀不沾,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却又处处有普度众生之意,竟让众人忏悔不尽,不禁泪流满面。方兆南的剑法,堪堪护己,芳笙的剑法,却令见者回头是岸。

方兆南只能用史谋盾传授的七星迷踪步,狼狈遁逃,而芳笙从不杀人,只喜耍猴,待她觉得玩够了,龙舌剑早已在她手中,另一把剑,也横在了方兆南的脖子上。

“放过他罢!”玄霜并未挡在他身前,也不来搀扶,许是真的伤了心,但还是忍不住为他求情,眼中也有些焦急挂念。

芳笙冷冷道:“他自称为一杯酒坏事,谁知明日还会因什么而对你不起。”

玄霜把头偏了过去,也不知是在与谁较劲。

她便狠狠盯着方兆南,眸中寒光渗人:“你辜负了玄霜,亦辜负了绛雪,你这样的人,不配得她二人倾心相待,我真该取了你性命,可我不想她们恨我,进而再对我的凰儿心生怨怼,你从此最好别再纠缠她们二人,否则……”话音未落,长剑纹丝不动,却将方兆南一头长发,贴着头皮削去了一半,又看了看玄霜道:“随你恨我一人罢。”也不回身去瞧,只向后一送,剑即归鞘,她又对着众人道:“这把龙舌剑,罗某就先代内子收下了。”又特意对大方提醒道:“还请转告贵寺觉生大师,劳他择一吉日,沐浴焚香,亲手刻下我岳母大人灵位,其中必要有‘爱妻’和‘愧立’四字,烦他恭敬送至冥岳,再行三拜九叩大礼,诚心辞灵。”之后,也不再听众人反响,一步跃回了小凤身旁。

她笑道:“凰儿,这件聘礼,可有诚意?”

小凤连忙将剑接了过来,抱在怀中,激动不已:“总算拿回了母亲的遗物!”更毫无顾忌,在芳笙脸颊上,轻轻一吻。

芳笙笑逐颜开,又不免晦然道:“可惜,我未能替你带回玄霜。”

小凤心中感动不已,抚着她脸颊,柔声道:“没有比你做的更好的了。”又慰道:“只有你一人就够了。”

她却仍有些低落:“可只我一人,不能令你人生圆满。”

小凤眼中,不禁有些泪光闪烁,为打消二人伤感,她将剑给了芳笙:“试着拔一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