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初雪下得大了些,凌迢摸摸身边冰凉没有温度的石碑,“我要走了,妈妈,高考结束再来看你。”
脚下积的薄雪还没踩实,踏过去会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凌迢就这么慢慢走远,墓碑前的满天星与飘落的雪花混作一色,依旧是白白的一片。
门口的锁孔转动,邵寻没急着开门,先靠在门框上喘了口气。
凌迢又不是傻子,身上的伤是不可能不被发现的,只是时间问题,他想了一路该怎么给这伤找个合适的借口,最后决定假装自己回家跟爸妈吵架被打了。
深吸一口气,他正准备转动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凌迢站在门口,还穿着外套和鞋子,外套上的毛毛是湿的,像是刚出了一趟门。
邵寻:“……你刚回来?”
“嗯,去看我妈妈了。”凌迢没什么要瞒他的,说完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气色怎么这么差?早上出门还是好好的。”
邵寻回手把门关上,决定自首,“那个,我慢慢跟你说。”
“……然后我就跟我爸妈吵起来了,这不就挨了几下。”
邵寻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未来计划跟爸妈设想不同的矛盾,完美地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被打。
凌迢看着他还没消肿的后背,手都不敢往上碰,
“你服个软就好了,干嘛要硬碰硬?”
“我这不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嘛。”
邵寻道:“一时没转过弯儿来……接下来几天得麻烦你给我上药啦。”
凌迢把他衣服拉上去,无奈地道:“好,这几天你好好养病,饭和家务都别做了。”
“喵——”
这时,邵冬冬跳上茶几准备往邵寻身上扑,被凌迢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想吃什么?我先去做饭?”
邵冬冬被他抱在怀里不敢动弹,邵寻扣好衬衫的扣子,伸手去摸他的手,“在外面待了多久?手怎么这么凉?”
刚刚他给自己拉上衣服的时候邵寻就感觉到了,手指凉的沁骨。
“没多久,只是擦了擦墓碑,外面又下雪,手在外面久了就凉了,还没捂过来。”
凌迢不怎么在意,转身把邵冬冬放下,“我先去做饭。”
“等等。”
邵寻握住凌迢的手,“暖和了再去。”
他的手比凌迢的稍微宽大一些,凌迢的手被他握住,包裹在温暖干燥的温度中,在外面冻得快没有知觉的手指缓缓回温,皮肤与皮肤之间的触感也越来越真实,就这么被握着双手,凌迢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手心的热传到心脏,脸颊的温度也悄悄升高了一些。
感觉到凌迢的手暖和起来之后,邵寻又假装什么都不懂地多握了一会儿,甚至还悄悄勾了下掌心,趁机占了点儿便宜。
“好啦,”还是凌迢先开口,因为墙上的挂钟已经到了中午一点,“不凉了,邵老师想吃什么?我去做。”
“什锦虾仁,红烧肉。”邵寻打蛇随棍上,老不要脸地点菜。
“就吃这两个?”凌迢起身去厨房。
“嗯,两个人吃不要剩菜。”
“好,你去床上趴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邵寻跟在他屁股后面,“我也可以帮忙的。”
“你老实待着吧,”凌迢无情地把他赶回了卧室,又把门关上防止邵冬冬跑进去。
听着外面传来的炒菜声,邵寻无聊地侧脸躺着,拿手机在面前滚着玩儿,一时手滑手机摔到了凌迢的枕头上。
邵寻伸手把手机拿回来,,而后盯着凌迢的枕头,五秒钟后,他缓慢地往前蹭了蹭,枕在了上面。
凌迢身上惯有的清新味道传来,邵寻微微笑了笑,面对着窗外的雪闭上眼睛。
就睡五分钟,待会儿还要吃饭。
邵大爷在家里养了两天,被打的地方消了肿就没什么事了,在他的再三保证下凌迢才打消了让他请假的念头,只是嘱咐上班的时候要多注意,背包也换成了手提包。
邵寻拒绝无果,最后只能拎着一个毫无尊严的手提帆布包上下班,最后沦为程似珩和顾慎的笑柄。
他现在唯一能赢过程似珩的也就是凌迢做的午饭了——比顾慎的好吃太多。
再后来他的工作量就变大了,因为涉嫌内涵老板家属。
年后他又抽空去找了趟房东阿姨,把原来租好的房子退掉,退了半年房租,而后正式地搬进了凌迢家里,过起了学习做题的小日子。
就这样,时间晃晃悠悠地过去,正月十五一过,到了一中开学的日子。
开学第一天,距高考一百一十七天。
班里的大闲人邵寻擦掉后黑板上原来的数字,改成了117。
此时距一模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仍旧是周一的升旗仪式。
校长,级部主任,优秀班主任代表轮流上台致辞,切身讲述高考重要性,调动军心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