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念虽然对自己的前世一丝记忆也无,但对血脉一事还是极为在意。
老覃公面带疑惑看着他的脸色千变万化,开口道:“差使,你这是……病了?”
净念听了突然抬头,直勾勾盯着他。老覃公被盯得心里发毛:“可……我也不会号脉啊……要不我试试托个梦给那群太医院的老家伙?现在时机正好,过会儿他们睡醒可就……”
“你是覃国的先皇,世称诚明帝。世人评价你,思路深远,独有先识。”净念定定地看着老头儿,话锋一转,“我记得你有一个儿子……”
老覃公摇摇头:“非也。我有仨。”
“我还没说完。”净念有些不悦,“我听说,您的一个儿子,也就是贵国先太子,四岁时被奸人掳走,卖入山村,在深山长大。直到八岁那年才被你接回王宫。”
老覃公沉默了一会儿,一双混浊的眼睛闪过一丝警觉的光来。他点点头:“没错。那匪徒一伙连带家人已被剿灭。可背后是谁人谋划,至今还没有定论。”
他原本以为,这冥使是在打探他家秘辛。可对方听完后只看着自己,十分狐疑地问:“过了那么多年,人都大了,你怎知你带回来的就是你亲儿子?”
老覃公有些气结:“差使你又没儿子,你怎么知道我知不知道?”
“你心里清楚,靠着血缘感应找到他根本不可能,得再三再四地确认……”净念慢悠悠地回道,“还有,你怎知我没儿子?”
老覃公站起身,几步到他跟前,神情严肃地说:“当年监察司一直在追此事,两年后匪首再次犯案被擒,供出我儿下落,于是我派人一路追寻,潜藏其身边反复确认,最终才敢……罢了,我不愿同你鸡同鸭讲,皇嗣一事之复杂说了你也不懂。不探讨这个问题了……”
净念听后,发热的脑子逐渐冷却下来,仔细想了想,也对,认儿子这个事儿不能大意。万一是自己自作多情呢?
他将手腕上的银链拿起来看了又看,又沿着链子一点一点查看,每一处都完好无损,先前的断口处也被严丝合缝接起来,根本寻不到了。
“唉……”净念叹息了一声,“小白啊,你是怎么断的呢?”
可惜链子无法开口回答他。
净念不再多想,掀开被子躺下。老覃公踱步到椅子前坐下,理正衣襟,两手放在大腿上,腰板挺起,双目平视前方。
“你干嘛呢。”
“休息。”
东厢房的门外,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烟雾,似乎是从松林那边飘散而来的。
薄雾冥冥,院子里的孩子依旧站在原地,他的身形融入雾中,忽隐忽现。
净念心里始终惦记着他,从窗口看了一眼,火气就有些上来了,心想这什么干爹,一点儿比不上亲爹体贴。于是,他敲了敲窗框,轻声喊道:“阿炽,过来。”
炽璟一动不动,院子里雾气更加浓密,将他的身影完全淹没。
净念回头看着老覃公:“这孩子,还挺倔。”
“嗯,有点儿。”老覃公闭眼回道。
净念推开窗,雾气顺着窗户越来越大的缝隙钻进来,与此同时,他嗅到雾气里弥漫着一股极阴极寒之气,其中裹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那是幽冥中的幽魂厉鬼冲天的哀怨之气。
净念回头看了一眼老覃公,来不及多想,扔出一串符箓贴满他全身上上下下,将他死死地定在椅子上:“不想被吞就别出声。”
“隐身符?”老覃公默默在心里问。
“催命符。”净念没好气回了一句,接着翻出窗户,“啪”地一声带上窗扇。
老覃公盯着糊在鼻孔前的符纸,心里骂了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