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跟我打赢性侵案得到的民事赔偿比，不算少，跟方易如果不停职在未来半年会给所里造成的无法预测的损失比，也不算多。”

最后，还是那个女合伙人一锤定音。

“很合理。”

谢斯存站起身表示感谢。

她昂着头走出那间会议室。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感到自己蒙受了一种难以消解的羞辱，在得到那笔额外“工资”的第一个月，这种屈辱感甚至比那一晚在方易的车中被撕开扣子时更为强烈。

数日后，母亲一大早突然打来电话，让刚打卡上班不久的谢斯存立刻请假回去。

谢斯存以为是母亲的病况又出了问题，立即找同事借车赶回半山。

谁知一进门却看到母亲安安稳稳坐在病床上，抱着手机一遍一遍重复播放当天的早间新闻。

某半年前离职中易的女员工今对方易提起诉讼，指控他多次对自己实施性侵。

“斯斯啊，这个人你认识吗？这是你领导吧！”

母亲抬头看到谢斯存，立即把手机举到她眼前厉声质问。

谢斯存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大早打个招呼几个合伙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暗藏玄机。

她低下头仔细看着屏幕里的新闻报道。

“你说话呀！急死我了！”

“妈，您别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啊，这个什么中易律师事务所不就是你单位吗？你平时拿回来的文件袋上都写着呢！”

母亲抓着自己的手臂摇来摇去。

“斯斯啊，你有没有事情啊，这个人没有找过你的麻烦吧！啊？”

“没有，妈，您别瞎操心了。”

“真没有啊？你没骗我吧！”

“真没有……”

“你不会又像高中那次一样，瞒着我自己去报警吧！啊？斯斯，女孩子不能这样的呀……”

“妈，您又提以前的事儿干什么。”

“有什么话你跟妈妈说，斯斯，你实话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出主意，千万不能报警，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不能报警知道吗！”

母亲不断摇晃着谢斯存的身体，令她感到一种荒谬的愤怒。

母亲又低下头怜悯地看着新闻中那个被采访的受害人啧啧感慨，“你看看，这以后怎么办，她以后还怎么抬起头做人啊……”

高中时代被围堵在街边公园的经历再次如噩梦般苏醒。

而谢斯存时至今日还清楚地记得，面对狼狈不堪跑回家要立即报案的自己，母亲不可思议地怒斥与阻挠。

她向后退了一步，掰开母亲的手掌。

“妈，我只请了半天假，先回去了。”

母亲的态度也陡然暴躁起来，“都闹出这种事了，你还急着回去干什么！”

“行啊，那您说怎么着，您不是要帮我想办法吗，办法呢？”

母亲一时哑然，良久捶着床沿怒道，“总之你就不能回去，要不然干脆辞职！”

“辞职啊，辞职好啊。”

谢斯存面无表情地反问。

“您这回没钱吃饭了，是打算再吃一瓶安眠药呢还是直接跳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