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中其实还有另一个误会。
中易有个好大喜功的合伙人,业务能力勉强却总爱仗着和主任的裙带对新人颐指气使。
只有谢斯存不买他的账,还因为审他负责的合同发现漏洞直接标红修改后上交,被后者逮着机会就给小鞋穿。
天气预报接连发了一周的台风预警。
被安排跑腿送标书的那个下午雷鸣闪电,天色如夜。
才两点一刻路上的车流就已经纷纷亮起灯。
谢斯存挤了一个半钟头的地铁,又顶风冒雨步行十几分钟。
等到达目的地的,浑身上下除了护在包里的标书没有湿,其他地方全湿透了。
进了办公楼的大门,又被扑面而来的强劲冷气吹得汗毛倒竖。
更可气的是,当她终于提交完标书再回到门口。
正看见席溯那个老妖怪同招标单位的负责人谈笑风生从电梯里走出来。
中易的人再好大喜功也不会愚蠢到自以为能和席氏在同一个项目上竞标的地步。
她这一趟哪是什么跑腿,根本就是被人整了。
而恰在此时,在门口与人含笑作别的男人又折返回来。
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浅浅地插进西裤口袋。
神色仿佛行经途中驻足观看一件有趣的遗失物。
好在谢斯存早已经过了那个介意被人察觉自己的狼狈的年纪。
事实上她的很大一部分用来证明自己曾经受过严格教养约束的行为,都逐渐被生活的不必要所筛除了。
从小她记忆中母亲唠叨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不要在公共场所吃东西。
打包了路边摊的吉事果边走边吃,体育课和同学偷偷去学校超市买了冰淇淋坐在篮球架下,或拿着零食包逛公园,这都是不允许的。
一定要把吃的带回家,规规矩矩坐在餐桌前,或什么餐厅里,才能合情合理地张开嘴巴。
谢斯存就曾经因为排队在校门外的路边摊前买章鱼烧,被母亲没收了一个月的零用钱。
直到上了大学,她依旧很羡慕那些可以自由自在在草坪上坐着看书吃三明治的同学。
她渐渐地已经丧失了那些想要自由自在的冲动。
直到生活日渐拮据,她必须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四处兼职,用从校门口的超市到进地铁站前的时间往嘴里塞完一整块面包的举止,起初还会令谢斯存心情忐忑。
而现在她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坐在渔村乡路的电三轮里啃莲藕。
或浑身被雨浇透站在敌人面前也毫不怯场了。
谢斯存抬起头回应着席溯打量的眼神这样想。
这实在不能说不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而席溯却用一种无可挑剔的诚挚口吻对她发出邀约:
“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就来……”
说完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立即追加一个威胁指数超标的霸权主义微笑。
“就来跟我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