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围绕业主是否转达了提醒而判断其是否存在过失的逻辑,就被顺利替换为,业主明知死者不佩戴安全措施作业而不予以阻止的过失。
因为防护玻璃拆除后这一特殊时间段,在不佩戴安全绳的情况下,无论是否得到防护已拆除的提醒,死者的作业行为都处于一种客观真实且足可预见的危险之中。
而业主则因“轻信可以避免”产生了过失责任。
谢斯存这一招偷梁换柱,直接把席溯准备用来为被告人辩护免责的最强证据剔除在外,变为废料。
果不其然。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数,久经战阵的席溯快刀乱麻,毫不犹豫申请休庭。
谢斯存也随后起身离席。
而他却径自走到自己面前。
含笑有节,毫无怒意。
“告诉我,小丫头,这是不是你的主意?”
而谢斯存却险些还没来得及为初战告捷而庆幸,就被那个劲敌以势逼人的阴招吓得倒退三百里扎营。
他即便笑着也能凭本事让人心惊胆战。
谢斯存在背后悄悄捏着拳逼自己与他对视。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席溯饶有兴味一歪头,那变换弧度的嘴角仿佛一把只不过调换了个方向又重新架在她脖子上的刀。
“哦?”
“你既然喜欢对被告做有罪推定,来攻击关键证据,”谢斯存还不知道自己的脑袋在他歪头时已经不自觉地向后躲了一下,继续压低声音虚张声势道,“那我就让这条关键证据直接作废。”
而席溯的心情却看起来不错,甚至赞许地点点头,道,“不错,会举一反三了。”
谢斯存不想久留,转身要走。
男人的声音却再次从身后捆缚着她的双脚。
“可你犯了个大错。”
谢斯存回过头。
“你不应该用这种光明磊落的手段,”他缓缓踱步到谢斯存的身侧,二人之间隔着听审席前低矮的木栏,席溯将一只手肘轻轻屈折在泾渭分明的阻界之上,朝她伫立的方向微微侧头,戏谑地叙述着明目张胆的威胁,口吻却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来对付一个恶人。”
三天后再次开庭。
死者家属和被告人达成和解,声称被告人曾多次劝说死者配戴安全绳无效,并获得了一笔巨额赔偿。
案件迅速审结。
而恰在此时,整日盯着那几张现场照片双目无神的谢斯存也终于发现疑点。
在三楼的每一个窗角下,均有两道深浅一致的划痕。
而划痕距离窗底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那是斜梯挤压墙体留下的。
如果是装修工人来拆卸防护玻璃,一定不会使用高度不足的家用斜梯,而是更为专业的三角梯。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装修公司的拆卸记录是伪造的。
业主李某才是拆卸防护玻璃的那个人。
如果这个推测属实,那这就是一起确凿无疑的谋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