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溯知道谢斯存这个名字源于一场事故。
那一年他刚拿到博士学位不久,还在一家外资事务所为铺天盖地的贸易合同起早贪黑。
凌晨四点差五分,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把席溯从困倒在书桌上的浅梦中惊醒。
“老师,出了什么事?”
“席溯啊,你双修侦查学的时候,那个在九区警署的师弟,还有联系吗?”
他绷起嗓子,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至于混沌,挺直脊背迅速醒神,“您说向东啊,有。”
“哦,那就好,帮我去个电话。”
席溯端起手边的咖啡杯,“诶,您说什么事儿。”
贺江在电话另一端的语调听来波澜不惊,“我有个学生被他们扫黄组的人抓了。”
咖啡色的液体均匀喷洒在席溯的笔记本屏幕上。
“您有个什么被扫黄组抓了?”他边眼疾手快抓出几张纸巾抢救灾难现场,边不可思议地反复确认。
“学生。”
“您有个学生被什么组抓了?!”
席溯驱车赶到九区警署时,夜色四垂的边角已经褪黑。
审讯室外的走廊蹲满了被反锁着手铐的男男女女,看来这一夜的突击行动收获颇丰。
只有一间审讯室内的气氛与这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
端坐在问讯椅上的女孩一副骨相天成,咄咄逼人的五官,神情却因不添颜色的素容以对显得极为淡漠。
她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衬衫,瘦削颀长的身体几乎都一同融进周遭暗沉的背景中去。而在这压迫密闭的空间与长久聚光的直射下,除了面部线条因反光更加苍白,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晃动。
她始终平视着坐在对面朝自己厉声发问的人。
双手安静地叠在身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偶尔向后拢起垂过眉梢,阻碍了部分视线余光的头发,甚至借机轻轻抬起下巴,活动自己因为久坐而僵硬的脖颈。
一副边框纤细却面积巨大的古银色近视镜遮住她的大半张脸,却依旧无法阻止那清薄的轮廓在席溯眼中狠狠斫刻。
“还真是J大的啊,”坐在讯问室对面的警官难以置信反复核对了谢斯存的证件,惊讶道,“你说你是去干什么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