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十三年，北魏兴兵伐齐，齐国宗室倾覆，兵甲殆尽，灭亡在即。在这样的境况下，齐国南部边境，大批难民拥堵在大河之畔的各个渡口上，争相南渡。

“一个一个的上来，别挤，别掉水里了！”安平渡口北岸，最后一个坚守在此的摆渡人已经忘记了自己上一次休息是在多少天以前了，他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粗暴地将几个难民背在身后的厚重包裹扯下丢掉，指着怒骂着，“老子的船小，吃水浅，都给老子少带点东西，咱一趟就能多送几个过去！”

没有人敢对摆渡人抱怨，毕竟这方圆几十里，只剩下这里还能渡人。

人满了，可渡口上的难民还在试图往船上挤，摆渡人直接抄起船桨把那几个在后头使劲推搡的难民掀翻，口中骂骂咧咧，“眼睛瞎了是吧？没看见人满了！”

难民队伍消停下来。

“客满，走~呼！”摆渡人高喊着，撑船离岸。

船上载着满满的一船人，因此吃水严重，不过好在今日风浪微弱，船走得还算稳当。

抵达南岸，一船难民急急忙忙的上岸，继续向南方逃散。

“不管是达官显赫，高门富贵，还是咱这些乡野粗民，现在都一样。”将难民南逃那狼狈，嘈乱的景象尽收眼底，摆渡人叹了口气，“都是苦命人哪。”

“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咱苦命人就得帮苦命人，不能教世道疾苦寒了人心。”

他活动活动酸疼无比的肩膀，将船调头划向北岸。

船回到北岸，难民们涌上船，下一刻，船上就装满了人。

“客满，走~呼！”这也许是摆渡人这一辈子，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了。

可这一趟，就走得就没有上一趟安稳了。

河面上，风浪渐起，船体开始摇晃。

有些人一辈子都没下过水，哪里能受得住船上的颠簸，开始慌乱起来。

“别慌！别慌！都稳住了！我羊胡子祖祖辈辈撑船，这点风浪算个屁！”

摆渡人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难民们的情绪稍稍安定下来。

河面上，波浪一轮又一轮，船在摆渡人的操纵下像游鱼一样灵活，巧妙的跟着波浪的节奏，时而迅猛，时而柔和，行进得还算顺利。

忽然一个大浪打过来，船剧烈摇晃了一下，把几个乘客丢进了水里。

事实证明，在严重超载的情况下，你撑船的再怎么经验丰富，技艺高超，也无法做到万无一失。

“抓住了别松手！”摆渡人急忙从脚下捡起条麻绳，抛向落水的难民，那麻绳的一头紧紧捆在船沿上。

落水者紧紧抓住麻绳，被船拖着挂在水面上，不过好在时值春夏之交，河水并不冰冷。

船再一次抵达南岸，乘客们的感受不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