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青雨吃惊地瞪大眼睛。
那些一团乱麻似的问题,随着南栖这句话,完全被理顺了,每一丝都清晰可辨。难怪姑母说她“孺子不可教”——姑母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暗示,她却完全没有领会姑母的意图。她当时从萧山一走了之,再未多想。
锁仙链被毁何其重大,一个凡人的话,萧山信了,云宫诸仙会信吗?云宫的诛仙殿和罪仙塔,难道会是摆设吗?
寻回琉璃浣月牌抵罚不过是个幌子。锁仙链被毁,姑母匆匆赶她离山,收了她所有的仙家法器,又给了她大量的银钱,就是要她别回萧山,也别去其他仙家——姑母要将她从锁仙链被毁一事中摘出来。
“入尘长老以为给了你那么多的银两,以你往日贪玩的性子,定然要在凡界花天酒地胡闹些日子。却不曾料到你今日竟自己上了云宫。”
焚青雨不知如何回答,她是真不曾想这么多,也不曾想过姑母会为她想这么多。
南栖瞧着她,显然并不觉得她还可能知道其他什么内情,打了个呵欠懒懒地道:“你要解释什么,便说与我听,我转告辟珩师兄。”
“说完了,我送你回凡界,好好过一阵子浪荡纨绔子弟的日子。”
愧疚化作了暗涌,一旦打通了心中的壁垒,便哗啦啦地流入心房。姑母替她想了,辟珩、苏衷连带眼前的南栖都跟着姑母替她想了,可当时,她却对苏衷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对所有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看眼前南栖那迫不及待赶她走的神情,焚青雨心下扇了自己一巴掌。事情属实复杂,她琢磨着该从何说起,南栖等的略有些不耐烦,反复把玩自己的头发。
焚青雨闭眼,决定一针见血:
“我撒了谎。”
“将锁仙链毁去之人,应当不是邪修。”
南栖玩够了头发,挤了挤眼睛,愈加困倦了。显然,她并不怎么相信焚青雨所说。
焚青雨长舒一口气,继续道:“毁去锁仙链的是个姑娘,叫姬落饶。她也不曾和苏衷交过手,更没有想偷什么云霓披。”
当日的情形太过诡异,萧山的所有生灵都因姬落饶陷入了短暂的静止,苏衷又突然朝着姬落饶下了跪。
焚青雨娓娓道来,南栖昏昏欲睡的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严肃。她讲完,南栖从殿主宝座上飘下,盯着她。
焚青雨低着头,她感觉自己要挨骂,同时她也觉得自己该骂。
然而南栖只是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再讲一遍。”
焚青雨被南栖严肃的神情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按照她对南栖的印象,南栖的脸色应当更加难看一些,眼睛应该半眯着,左手手指应当轻轻地点着右手手腕,预备训斥她才对。
南栖的眼神愈加严厉,牢牢地锁在焚青雨身上。她仍旧一字一顿地说道:
“从头说。”
焚青雨呆呆地看着南栖,半晌,她咽了咽口水,退后半步,答:“好。”